从吴哥的路虎车上下来,拒绝了他们“帮忙”一统学校的提议,我心里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一种混杂着后怕、庆幸和隐隐不甘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翻腾。为了驱散这种烦躁,我大手一挥,对旁边的天仔和青子说:“走!网吧!老地方!今天非得把那个副本刷通宵不可!”
在网吧里,我把自己彻底扔进虚拟世界的刀光剑影和喧嚣中,用力敲打键盘,对着耳麦嘶吼,试图用这种极致的感官刺激淹没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念头。一直玩到天色擦黑,眼睛发涩,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我才揉着发僵的脖子,和天仔他们分了手,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家走。
然后后面我回家了。 走到我家那栋破旧筒子楼的楼下,抬头看见窗户里透出的、比往常似乎亮堂一点的灯光,我心里还嘀咕了一句,难道姐姐今天这么早下班了?
我就说回来吧,对,一边想着怎么跟姐姐解释又回来这么晚,一边摸出钥匙,插进锁孔,拧开了门。
门一开,我愣住了。
客厅里那盏昏黄的白炽灯下,我看到他俩——黑子哥和吴哥,竟然也在我家! 两位爷一点儿不见外,黑子哥大马金刀地脱了鞋盘腿坐在我家那张旧沙发上,正拿着遥控器胡乱按着电视,屏幕上雪花点乱闪;吴哥则沉默地坐在旁边一张矮凳上,手里夹着烟,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我姐温宁正局促地坐在他们对面的小凳子上,手里捧着杯水,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里满是紧张和不安。
听到开门声,三人同时看向我。
黑子哥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冲我咧嘴一乐,带着点埋怨的口气:“哟!可算回来了!你小子,本来俺们是来你家玩玩,结果你倒好,跑去网吧玩游戏,俺们就只能干坐着等你自个儿回来!”
我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傻站在门口,脱口而出:“什么?!你们不早说!” 我以为他们送完我就走了,谁知道会跑来我家?
“早说?”黑子哥眼睛一瞪,“你也没问俺们有啥安排啊!” 他理直气壮。
我姐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声音还有点发颤:“庭言回来了就好……黑哥,吴哥,你们坐,我去把菜热热……” 她说着就要往厨房躲。
我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有点莫名的……暖意?这俩煞神,居然会跑来我家“玩”?还等我吃饭?
我一边换鞋,一边忍不住抱怨:“你们也没说呀!你们要是说了一起回来,我肯定早就回来了嘛!” 谁还敢让你们这么干等着?
吴哥这时掐灭了烟头,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现在知道了?
黑子哥哈哈一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行了行了,人齐了就开饭!饿死老子了!小宁,别热了,凉的也能吃!”
我姐连忙应声,小跑着进厨房端菜。
我看着黑子哥大大咧咧地走向我家那张小折叠餐桌,吴哥也默默起身跟过去,两人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然。我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两位看似遥不可及、双手可能沾着血的江湖人物,似乎……正在用一种极其笨拙又强硬的方式,试图融入我这点破烂不堪的日常生活。
网吧里的喧嚣和虚拟世界的厮杀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家里昏黄的灯光、姐姐端上桌的简单饭菜、以及两位不速之客带来的、充满违和感却又异常真实的“家常”气氛。
温庭言,你这混乱不堪的生活里,似乎又闯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带着血色背景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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