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仔在我们班里的“势力”扩张得很快。他靠着那套直来直去的江湖义气和还算能镇住场子的拳头，身边确实聚拢了几个唯他马首是瞻的跟班。课间簇拥着他，放学跟着他，一口一个“天哥”叫着。
对于这一切，我基本不管他，也懒得去管。 他有他的路要走，我强行干预，只会适得其反。只要他不惹出大麻烦，影响到我刻意维持的低调生活，我便由着他去。
但看着他有时因为一点小成就便意气风发、甚至有些跋扈的样子，我还是会忍不住提醒一句。一次，在只有我们俩去食堂的路上，我看着他那副“天下我有”的架势，淡淡地开口，语气半是提醒半是调侃：“你小子，在外面混，也稍微收敛点，别太张扬。小心哪天被人堵了，挨了揍，哭都来不及。”
天仔一听，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梗着脖子，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带着十足的不服气：“言哥！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我被打了？我肯定当场就打回去了！怎么可能站着挨揍？那我这‘天哥’不是白叫了！” 他挥舞着拳头，一脸“老子天下无敌”的表情。
看着他这副信心爆棚的样子，我笑了笑，没再继续泼冷水。年轻人，总要撞了南墙才知道疼。
没想到，他倒是来了劲，或许是觉得我刚才的话小瞧了他，他半开玩笑半是赌气地反过来将我一军，用胳膊肘顶了顶我，嬉皮笑脸地说：“哎，言哥，话说回来，要是……我是说万一啊，你在学校被人给打了，我可不会帮你啊！ 你现在可是好学生，跟我们这些混的不是一路了，哈哈！”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带着戏谑，但深处似乎也藏着一丝试探，想看看我对他“混社会”这件事的真实态度。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直到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有点不自然。
然后，我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
就这一个字，没再多说。
天仔脸上的玩笑神色彻底僵住了。他看着我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眼神，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起了那个他曾经亲眼目睹、连狂龙会“九龙”都要恭敬对待的“温四爷”，想起了那个能一个电话就让曼姨轻松搞定他入学难题的“小少爷”。他意识到，我刚才的提醒，或许根本不是担心他打不过，而是担心他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担心他会引来真正惹不起的人。
他张了张嘴，脸上的嬉笑变成了讪讪，最终挠了挠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呃……开玩笑的，言哥你别当真……”
我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朝食堂走去。天仔默默跟在我身后，刚才那股张扬的气焰收敛了不少。
这句看似玩笑的对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一些表象。天仔或许在想用“不帮你”来划清界限或彰显独立，但他忘了，我们之间真正的界限，从来不由他划定。我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而我的底线，他也应该心知肚明。温庭言，你无需多言，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强的威慑。这场对话，让短暂的得意回归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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