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坊市之行
藏经阁的典籍虽浩如烟海，终究是纸上谈兵。符阵之道，尤其是炼器所需的符文铭刻与微型法阵构筑，对材料的要求极为苛刻。不同的灵墨、承载物（如特定金属、灵木）、甚至绘制工具，都会直接影响成败与效果。
林风手头那点劣质符纸和普通灵墨，早已无法满足他日益精进的练习需求。而宗门发放的份例和贡献点，兑换日常修炼资源尚可，想要购买那些专用于炼器的珍稀材料，却是杯水车薪。
必须另寻门路。
这一日，林风寻到了负责管理潜龙苑的李文执事。
“李师兄，弟子近日于符阵之道偶有所得，需购置一些特定材料加以验证，不知宗门之内，除庶务堂外，可还有其它途径？”林风言辞恳切，并未提及炼器，只以研习符阵为借口。
李文执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沉吟片刻道：“宗门之内，庶务堂所售多为常备之物，且价格…呵呵，你懂的。若欲寻些稀奇古怪或品质更佳的材料，倒是有两个去处。”
“请师兄指点。”
“其一，便是宗下设的‘青云坊市’。”李文执事道，“坊市位于山门外围青云镇中，由宗门管辖，内有诸多店铺，收购弟子外出所得，也出售各种修炼物资，种类繁多，价格随行就市，比庶务堂灵活许多。不少内门弟子甚至执事，都会在那里交易。”
“其二嘛…”他压低了声音，“便是坊市阴影下的‘暗市’了。那里龙蛇混杂，来路不明的东西多，偶尔能淘到宝贝，但风险极大，真假难辨，且毫无规矩可言，强买强卖、黑吃黑乃是常事。没有足够的眼力和实力，最好不要轻易涉足。”
李文执事看着林风，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林师弟若要去，可先去青云坊市见识一番。至于暗市…切记，慎之又慎。”
林风心中了然，拱手道：“多谢师兄提点。”
获取了坊市的具体方位和注意事项后，林风回到房中。他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先做了一番准备。将剩余的所有灵石和贡献点都兑换成了通用的灵币，又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灰色弟子袍，将代表身份的令牌小心收好，最后，还对着水镜，稍稍调整了自身气息，使其看起来更加平凡内敛，不那么引人注目。
翌日清晨，林风悄然离开了宗门驻地，沿着山道向下，前往那座依附着青云宗这棵参天大树而生的繁华小镇——青云镇。
越是靠近青云镇，人流便逐渐增多。除了来往的青云宗弟子，还能看到许多散修、小家族子弟、甚至是凡俗界的商贾。小镇没有城墙，屋舍依山而建，街道纵横，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与宗门内的清静修仙氛围截然不同，充满了烟火气息。
青云坊市位于镇中心最宽阔的一条街道上。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百炼阁”、“丹鼎楼”、“万符斋”、“奇珍苑”…光看招牌便知所售为何物。还有许多弟子直接在地上铺块布，摆着些妖兽材料、灵草矿石，大声吆喝。
林风深吸一口气，融入了熙攘的人流。他先是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大致了解了各类物品的价格和品类。果然如李文执事所言，这里的东西比庶务堂丰富得多，价格也高低不一，全凭眼力和口才。
他看到一株百年份的紫云草，在庶务堂需五十贡献点，这里叫价四十灵币（约等同四十贡献点），经过一番激烈砍价，最终以三十五灵币成交。 他也看到有人拿着一块看似灵气盎然的“千年温玉”吹得天花乱坠，开价数百灵币，却被一位见识广博的内门师兄嗤之以鼻，指出那不过是人工注灵的劣等货色。
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的修仙界缩影，充斥着机遇、陷阱、精明与欺骗。
林风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甄别。他主要关注出售灵墨、灵矿、灵木以及成品符箓、阵盘的店铺。
在一家名为“墨韵轩”的老字号店铺里，他花费二十灵币，购买了一小瓶由“火蜥血”和“赤炎砂”调制而成的专用火系灵墨，品质远胜之前的普通货色。 又在一家“金石坊”里，以十五灵币的价格，购得了几块纯度不错的“赤铜锭”和“秘银屑”，这是练习金属表面铭文的常用材料。
采购过程中，他低调谨慎，尽量少说话，多观察，避免露富引人注意。即便如此，他敏锐的神识依旧能感觉到，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掏出灵币之时。
正当他买完所需，准备离开坊市时，前方一阵骚动和争吵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家名为“仁心斋”的药材铺门前，围了不少人。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正在急切地争辩：“…这株三叶青芝明明是我先看中的，钱都付了！你怎么能转手又卖给别人？”
林风目光穿过人群缝隙，看到争执的双方。一方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容貌清秀却面带焦急的少女，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打开的钱袋，里面只有寥寥几块灵币和一些散碎银两。另一方则是店铺伙计，一脸不耐烦。
柜台之上，放着一株品相普通、约莫五十年份的三叶青芝，这种灵草是炼制多种疗伤丹药的基础材料。
伙计撇着嘴道：“小姑娘，你那点钱只够定金！这位公子出价是你的两倍，东西自然归他！懂不懂规矩？”
少女对面，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手持折扇，神态轻浮，身后还跟着两个气息不弱的随从。他正用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少女，笑道：“小娘子，急什么？不就是一株三叶青芝吗？跟本公子走，莫说一株，十株八株也给你买来。”言语轻佻，充满暗示。
那少女气得脸色通红，眼中含泪，却倔强地不肯退让：“我…我只要这株！这是我救命的药！求求你，还给我…”她似乎是急需此药，却又囊中羞涩。
周围有人面露不忍，却无人敢出声。那公子哥一看就家世不凡，且其随从气息彪悍，显然不好惹。
林风本不欲多管闲事，修仙界弱肉强食，此类事情每日不知发生多少。但当他目光扫过那少女焦急而纯净的眼神，以及她身上那贫寒却整洁的衣着时，心中微微一动。这少女不像是个修士，倒像是…凡俗医者？
就在那公子哥的随从不耐烦地想要伸手推开少女时，林风鬼使神差地迈出了一步，平静开口道：“伙计，这株青芝，我出三倍价钱。”
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公子哥脸上的笑容一僵，皱眉看向林风，见他一身普通灰衣，年纪又轻，顿时露出不屑之色：“哪里来的穷酸小子，也学人出头？滚开！”
店铺伙计却眼睛一亮，忙道：“这位客官出三倍！成交！”他才不管谁买，价高者得。
林风懒得理会那公子哥，直接数出相应的灵币，放在柜台上，然后拿起那株三叶青芝，递到那愣住的少女面前：“姑娘，你的药。”
少女怔怔地看着林风，又看看他手中的青芝，一时间忘了哭泣，脸颊微红，连忙摆手：“不，不，公子，这太贵重了，我…”
“无妨，恰好需要些青芝入药，品相差不多便可。”林风随口编了个理由，将青芝塞入她手中，转身便欲离开。他不想过多纠缠。
“站住！”那公子哥却被彻底激怒了，感觉颜面大失，厉声道，“小子！敢扫本公子的兴？给我教训他！”
他身后那两个炼气三层的随从立刻狞笑着上前，一左一右抓向林风肩膀，指间隐含劲风，显然练过些武技。
林风眼神一冷。他不想惹事，却也不怕事。
就在那两只手即将触及他肩膀的瞬间，他身形微动，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轻松避开。同时左右手食指看似随意地向前轻轻一点！
并非攻击人体，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两人手腕的灵脉节点之上！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的闷响。
那两个随如遭电击，惨叫一声，只觉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灵力运转骤然中断，踉跄着向后跌退，撞翻了路边一个摊位，狼狈不堪。
而自始至终，林风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脚步未停，已融入人群之中。
那公子哥看得目瞪口呆，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他虽纨绔，却不傻，对方轻描淡写就废了他两个得力随从的战斗力，其实力绝对远超表现！他顿时不敢再吱声。
那少女也惊呆了，看着林风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手中的青芝，咬了咬唇，急忙追了上去。
林风走出不远，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少女的呼喊：“公子！请留步！”
他无奈停下脚步。少女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对着他深深一揖：“小女子苏婉，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此药于我至关重要，恩情铭记于心！不知公子高姓大名？这些钱…”她说着又要去掏那个干瘪的钱袋。
“萍水相逢，不必挂齿。”林风打断她，目光扫过她指尖沾染的淡淡药香和那双清澈专注的眼睛，心中微动，“姑娘是医者？”
苏婉微微一怔，点头道：“家传医术，略通岐黄。此次是为一位危在旦夕的病人求药…”
林风点点头，不再多问，只是道：“坊市龙蛇混杂，姑娘孤身一人，还需多加小心。告辞。”说罢，不等对方再言，身形加快，很快便消失在熙攘人流之中。
苏婉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握着那株带着余温的青芝，怔怔出神，良久，才低声自语：“青云宗弟子么…多谢…”
而林风，在摆脱了苏婉之后，并未立刻离开青云镇。他的目光投向了那些更加偏僻、阴暗的巷道。
李文执事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暗市…”
那里虽然危险，但或许，能有他真正需要的、来自外界的不同寻常的材料。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了斗笠，向着那片阳光难以照及的阴影区域，迈出了脚步。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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