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宴归来后，少辛修炼得愈发刻苦。那日瑶池的经历，如同在她沉寂的心湖中投下巨石，激起的不仅是后怕，更有一种强烈的、想要配得上尊上庇护的渴望。墨渊带回的那团精纯蟠桃灵源，她炼化得极其小心，不敢浪费分毫。
然而，灵源力量虽温和，于她而言却依旧庞大。这夜，她试图引导最后一丝灵源之力融入妖丹时，气息猛地一滞，那力量竟隐隐有反噬躁动之象！她吓得连忙强行压制，虽未受伤，却因心神剧烈波动加上灵力冲击，竟觉一阵头晕目眩，浑身发软，趴在垫子上半晌动弹不得，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偏殿门被无声推开，墨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似是感应到她气息异常波动，特意前来查看。见到她软绵绵瘫软、小脸煞白的模样，他眉头微蹙，快步走近。
“急于求成？”他声音微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更多的却是探查。指尖轻触她额头，感知到她体内躁动未平的灵力和虚弱的心神，顿时明了。
“对…对不起尊上……”少辛有气无力地道，眼中满是懊恼，“我…我想快点炼化……”
“胡闹。”墨渊语气冷了几分，“根基未稳，强吞灵源，欲速则不达，反损自身。”话虽如此，他却已运起神力，温和地帮她梳理平复那躁动的灵力。
清凉舒适的力量涌入，头晕目眩的感觉渐渐消退。少辛舒服地眯起眼，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指尖。
墨渊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收回手，目光扫过她依旧有些泛白的小脸，沉默片刻，忽然道：“随吾来。”
他并未带她去修炼之处，而是引她至殿外一处临崖的石台。此处视野开阔，夜空如洗，银河低垂，漫天星辰仿佛触手可及。夜风带着清凉的花草香气拂过，远处山峦轮廓在月光下显得静谧而神秘。
石台上置有一张白玉小几，两只琉璃盏。墨渊拂袖坐下，取出一只小巧的玉壶，壶身剔透，内里盛着清冽微漾的液体，散发着与瑶池琼浆相似却更为纯净悠远的香气。
“此乃昆仑雪顶采集万年冰莲所酿，性温平和，有安神固元之效。”他执壶，将其中一盏琉璃盏斟至七分满，推至少辛面前，“饮少许，于你有益。”
少辛受宠若惊地看着那琉璃盏中清透如玉液的仙酿，又看看对面静坐的墨渊。尊上……邀她饮酒？赏月？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琉璃盏，学着墨渊的样子，小小地啜饮了一口。酒液冰凉清甜，入口顺滑，落入腹中却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方才因灵力反噬而带来的虚弱感竟瞬间消散不少，心神也奇异地安定了下来，通体舒泰。
“好喝……”她忍不住小声赞叹，眼睛微微发亮，又忍不住多喝了一小口。那暖意渐渐上涌，让她冰凉的身体暖和起来，脸颊也泛起淡淡的粉色。
墨渊并未多饮，只偶尔执杯浅酌，目光大多落在远处星空，或是……对面那渐渐放松下来的小家伙身上。
几口仙酿下肚，少辛只觉得胆子似乎也大了些许。夜风轻柔，星辰璀璨，身侧是令人安心的尊上，她紧绷了多日的神经不知不觉松弛下来。
她抱着琉璃盏，小口小口地喝着，仰头望着漫天繁星，忍不住轻声感叹：“这里的星星，好像比北荒的更大更亮……好像一伸手就能摘到似的……”她的声音带着微醺的软糯，少了平日的怯懦，多了几分天真。
墨渊转眸看她。月光下，她微微仰着的小脸泛着柔光，因酒意而水润迷离的眸子倒映着星河，亮得惊人。那总是不安地抿着的唇瓣，此刻因沾染了酒液而显得莹润饱满，微微上扬着，露出一点满足的、憨然的笑意。
与平日那怯懦可怜的模样截然不同，竟有种动人心魄而不自知的娇憨。
“若喜欢，日后常来看便是。”墨渊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比平日低沉柔和了几分。
少辛闻言，转过头来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嗯！和尊上一起看！”她笑得毫无防备，全然的依赖与喜悦，“尊上真好……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酒意上头，她说话有些含糊，胆子却越来越大：“少辛最喜欢尊上了……”
这话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脸颊爆红，慌忙低下头，抱着杯子小声补救：“……尊上对少辛的恩情……少辛永远都记得……”
心口却因那句未经思考的话语而狂跳起来，仿佛有什么隐秘的心思，借着酒意，悄然探出了头。
墨渊执杯的手停在半空，深邃的目光落在她通红的小脸和慌乱无措的睫毛上。夜空下，万籁俱寂，只有风过树梢的细微声响，和她那如擂鼓般清晰可闻的心跳。
“哦？”他缓缓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锁住她，声音低沉得近乎蛊惑，“最喜欢……吾？”
他的靠近带来无形的压迫感，混合着清冽的酒香和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将少辛牢牢笼罩。她只觉得呼吸一窒，抬头对上他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大脑一片空白，连方才那点酒意都被吓醒了七八分。
“我……我……”她结结巴巴，手足无措，想要否认，却又舍不得否认，最终只能把滚烫的脸颊埋进冰冷的琉璃盏沿，发出细若蚊呐的呜咽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她这副羞窘得快要冒烟的模样，墨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却并未退开，也未追问。只是重新执起酒壶，将她见底的琉璃盏再次斟满。
“慢些饮。”他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仿佛方才那近乎逼问的低语从未发生。
少辛却久久无法平复心跳，抱着微凉的琉璃盏，小口抿着酒液，再不敢抬头看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令人心慌意乱的静谧。
夜渐深，仙酿的后劲缓缓上来。少辛的酒量浅得可怜，不多时便觉得眼皮沉重，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抱着空了的琉璃盏，歪倒在白玉几上，沉沉睡去。唇角还沾着一点未干的酒渍，微微嘟着，睡得毫无防备，脸颊红扑扑的，呼吸均匀绵长。
墨渊并未叫醒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
月光温柔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夜风吹起她额前细软的绒毛，显得格外脆弱乖巧。
他伸出手指，指尖轻轻拂过她唇角那点湿润的酒渍。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醉成这样。”他低声自语，语气听不出情绪。
最终，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那睡得香甜的小家伙抱起。她的身体温暖而柔软，带着淡淡的酒香和她自身清甜的气息，乖巧地偎在他怀中，甚至无意识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墨渊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步伐沉稳地朝着偏殿走去。
夜空之下，星河璀璨，无声地见证着某些悄然滋长、再也无法掩藏的情愫。
他的小蛇，似乎真的有些醉了。
而他，或许……也并未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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