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缓缓地说出诛心的话语，罗恒好似丧失了所有话语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小欢也是她的亲孙女啊…”
张清莲呵呵笑了，“亲孙女…怎比得过亲孙子呢…”
“报应啊…报应啊…”
张清莲如泣如诉的低声呢喃，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着秋瑾，虔诚跪好。
“大人，刚刚那个恶灵男婴……”
“对，就是你所想那般！你那胎是男婴…”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清莲呈癫狂之态，罗恒也是脸色煞白，面如死灰。
晨光熹微之时，秋瑾睁开双眼，心下复杂难忍。
“大人，你回来了。可还顺利？”
温央端着温水，关切的问道。
秋瑾淡淡地“嗯”了一声，就着温央的手喝完水。心下复杂的情绪，才慢慢平复。
可是，他们真该死啊！
这时，阵中的罗恒夫妇也醒了。
罗恒醒来后，双手遮面，泣不成声。张清莲却面无表情，眼神恍惚。
路央虽然很疑惑，但并没有说话。秋瑾却懒得看他们一眼，径直回屋子里补眠。
她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感觉心口闷闷的，堵着难受。
以至于躺在榻上，久久无法入睡。
“大人，先吃点东西再睡吧？”
路央悄声进屋，见她没睡，便出声询问。
吃东西？对，她要吃点东西才睡觉的。原来是因为没吃东西，所以才不舒服。
秋瑾又起身，默默喝粥，吃着小菜。但心口闷闷的感觉，还没消散，甚至平日里饭菜也咽不下去。
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独自出了屋子。
路央一脸茫然，大人今日好生反常。平日里，饭菜都能吃光，今日却只吃了几口。眼神里好似有了烦躁之意…
不可能啊！她跟着大人，也有八年之久了，大人自小就自律。从不挑食，也不会生气，也不会笑。前梦婆大人说，大人从小就没有七情六欲，是个当梦婆的苗子。
可是，前梦婆大人和平常人一样，会笑会烦恼啊。
路央找到温央，和她说了大人的异常。温央也感觉到了，大人好似多了一些常人有的情绪，虽然不明显，但却和往日相差甚大。
“大人有没有可能在寻魂中，把自己的七情六欲也寻回来了？”
路央和她对视了一眼，觉得可能性很大。
“如果是这样，也算好事吧…”
温央还没意识到自己一语成谶，当下只是随口一说。
罗恒夫妇下山时，秋瑾一反常态，不仅退回他们的谢礼，还让人给他们雇了马车。
罗恒一脸感激，只觉得梦婆不似传闻那般不近人情，她心中有慈悲。
罗恒还不知道回去后，等待他的是什么。不然他说什么也要慢慢走回去，也许很多事情就可以避免。
接下来几日，秋瑾依旧没什么胃口，睡觉也不安稳。甚至让温央关注一下罗家村的事情，温央虽然奇怪，但还是让注意那边事情。
或许，这件事比较慎重？死魂生成怨灵？
温央想不明白，便作罢，不再自寻烦恼。直到收到传来的消息，心下大惊。
当她说给秋瑾听时，她却面色如常，手中的笔都不曾停顿。
直到温央退出去后，符也画完了，她才扬起一丝僵硬的笑容。
那眼神里的笑，有了一丝满意，随后又恢复如常。舒服了！心口堵着的那口气终于散了，整个人都通畅了。
罗恒夫妇回到罗家村，便去了落营山，把小欢的尸骨带回了家。
罗老太呼天喊地的，说是把小丫头弄回来，脏了家门，太晦气等等…
罗恒破天荒的没有理睬自己的老娘，任她怎么撒泼骂人也没松口。
等到小欢的灵堂摆放好后，一路上都很平静的张清莲，进厨房，拎着把菜刀，要砍向罗老太。
“你还我儿命来！虎毒不食子啊…欢欢也是你的亲孙女，你竟这般狠心。”
“你还我儿命来，那是成型的男娃，你逼我喝下堕胎药。你该死！你该死啊！”
l张清莲声嘶力竭，罗家村的人闻声，都来看热闹了。罗恒抱着她，苦苦哀求。罗老二和莫梅娘，也吓了一大跳。
莫梅娘其实知道，大嫂去年那胎，打下来的是成型了的男胎。
记得婆母那会儿也是满脸惊讶，随后却仍嘴硬的说“是个没福气的，是个短命鬼”之类的话。
如今看到如此疯癫的张清莲，又即将身为人母的莫梅娘，只觉得心有戚戚，倒也没让罗老二上前去阻拦。
而围观的村民，听着两人的话，大家对周老太平日的为人都晓得的，对小欢不是打就是骂，还经常饿着她。一时间，都对周老太指指点点，竟无人上前制止。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有人匆忙间还是去找了村长，大多数人都看着热闹。还有不少人同情张清莲，女儿被活埋配冥婚，都成型的男胎，还被逼着堕掉；这就是把老实人往死里逼啊，她不疯谁疯！
“你个贱人！你竟然敢杀婆母，毒妇！”罗老太吓得不轻，嘴巴却仍骂骂咧咧。
“我要让我儿休了你！生个赔钱货，你还了不得了。贱货！”
“大家快来看啊…这个毒妇要杀人啦…杀人啦！我们罗家造了什么虐啊！竟娶了这样一个扫把星，讨债鬼。”
张清莲看到她呼天喊地，还在泼脏水，一时气红了眼。
“罗恒，你个孬种！你儿子女儿都被她害死了，你竟然还在这拦我。可怜我的欢欢啊…黄泉路上，死不瞑目啊！活着，受尽这恶毒老太婆的毒打。她竟活埋我儿啊…老天爷啊，你不长眼啊…”
“世上竟有这般恶毒的人！怎么不劈死她啊…每每见我家欢欢，身上无一处好肉。你当真不怕遭报应？”
罗老太虽有些心虚，此时也不甘示弱。“那就是个短命鬼！活该！赔钱货…你也是个贱货，遭报应的是你！”
张清莲满脸狰狞，罗恒揽着的手，也无力再拦。小欢死前的种种，历历在目。他也恨啊！
“老太婆，该死的是你！你去死吧！”
张清莲挣开罗恒后，举刀砍向罗老太，罗老太吓得撒腿就跑。结果慌不择路，脚下一绊，踩到放在院角的农具上，摔下去的时候面朝下，磕在了斧头上，脑袋破了个大洞。
罗老太双眼瞪得浑圆，眼神都是惊恐和不甘，当场就没了气息。莫梅娘被这一个变故，吓得惊动了胎气。
一时间罗家村乱做一团，罗老太自己失足撞斧头上，也算是遭了报应。
莫梅娘离待产只余一个月，影响倒是不大，只是仍旧生下一个女娃。
这下罗老太死也不能瞑目了，心心念念盼的孙子，结果还是个孙女。
张清莲等小欢入殓后，也吊死了。罗恒悔恨莫及，都怪他自己的不作为，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秋瑾还不知道，自己因此生了一丝爱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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