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于盘古殿前,与人皇轩辕,一番论道之后。
“魂归何处”这四个字,便,如同一颗,无法磨灭的种子,深深地,烙印在了,后土祖巫的心底。
她,是,大地之祖巫。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片洪荒大地之上,每一寸土地的,喜怒哀乐。
她,能感受到,春日里,万物复苏的喜悦;也能感受到,冬日里,生机凋零的悲戚。
但,最近这数万年来,她,感受到最多的,却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充满了痛苦与迷茫的,哀嚎。
那哀嚎,不来自,任何生灵的口中。
而是,直接,来自于,他们的,灵魂。
自开天辟地以来,无论是,那,混沌魔神的残躯;还是,那,龙汉初劫之中,陨落的三族霸主;亦或是,那,刚刚,才在巫妖大战,与,妖族屠戮之中,死去的,亿万生灵。
他们的肉身,化作了尘土,滋养了大地。
但,他们那,最为本源的一点真灵,却,无所依托,无所归宿。
他们,只能,化作,孤魂野鬼,游荡在,这片,他们,曾经生活过的,洪荒大地之上。
日夜,被那,九幽之下的罡风,吹拂,被那,天地间的煞气,侵蚀。
渐渐地,磨灭掉,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最终,彻底地,化为,虚无。
这,是一种,比,死亡本身,更为,残酷的,折磨。
“兄长们。”
这一日,盘古殿内,后土,召集了,其余的十一位祖巫。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她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妹妹!你要去哪?!”脾气,最为火爆的祝融,第一个,站了起来,“如今,我巫妖二族,虽,暂时休战。但,那天庭上的杂毛鸟,亡我之心,不死!你,若,单独外出,万一,遭遇了帝俊、太一的埋伏,该当如何?!”
“是啊,后土妹妹!”掌控雷电的祖巫强良,也,瓮声瓮气地劝说道,“你,乃是我巫族的大地之母,坐镇中央,调理地脉,功系全族。万万,不可,轻易涉险啊!”
后土,看着眼前这些,关心着自己的兄长,她,那充满了慈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兄长们,放心。”她,缓缓说道,“我,并非,要去,与妖族争斗。我,只是,想去,为那些,无处可归的,可怜的魂魄,寻找一个,可以,安息的,家。”
“魂魄?”祖巫们,皆是,面面相觑。他们,乃盘古精血所化,天生,肉身强横,不修元神。对于,“魂魄”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既,不理解,也,不关心。
“我,看到了,无尽的孤魂,在天地间,哀嚎。”后土,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与悲伤,“他们,曾是,龙族,凤族,麒麟族,是妖族,也是,人族。他们,皆是,父神世界的生灵。生,既已,受苦。死后,不该,再无归所。”
“我,要去,看一看。看一看,这天地的尽头,究竟,有没有,可以,容纳他们的地方。”
祖巫们,虽然,依旧,无法理解。
但,他们,看着后土那,坚定不移的眼神,他们,知道,自己,劝不住她。
“……去吧。”
最终,还是,作为大哥的帝江,开了口。
他,看着自己这位,最为善良的妹妹,眼中,充满了,担忧与不舍。
“若有危险,传讯于我等。我等十一兄妹,便是,踏碎九幽,也要,将你,带回来。”
……
后土,离开了。
她,没有,像其他大能那样,驾云,或是,撕裂空间。
她,只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苦行者,一步一步地,行走在,这,广袤的,洪荒大地之上。
她,走过了,那,曾经,繁华无比,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的,中央麒麟崖。
空气之中,还残留着,始麒麟,那,临死前的,无尽怨念。
她,走过了,那,被,南明离火,与,四海真水,反复,冲刷、炙烤,早已,化为一片焦土的,南方大陆。
无数,飞禽的残魂,在,那,焦黑的梧桐树枝之上,无声地,哀鸣。
她,走得越久,看得越多,她那颗,慈悲的心,便,越是,沉重。
终于,她,来到了,洪荒的,污秽之源,怨气之海——幽冥血海。
这里,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时,肚脐所化的,污秽之地。
亿万年来,所有,洪荒生灵,死后,所产生的血水,与,怨念,都,汇聚于此。
整个血海,无边无际,海面之上,漂浮着,无数的,残肢断臂,与,破碎的真灵。
那,腥臭、污秽、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气息,足以,让任何,大罗金仙,都,为之,作呕,甚至,被污了道心。
后土,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父神,父神……”她,在心中,悲戚地,呼唤着,“您,创造了生,为何,却没有,为死,留下安宁?这天地,是不完整的。这大道,是有缺的。”
她,没有停下脚步。
她,竟是,真的,一步,踏入了那,可以,消融万物的,血海之中!
那,污秽的,充满了怨念的血水,刚一接触到她的身体,便,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被,她身上那,纯粹的,大地之气,与,无尽的,慈悲之念,净化了。
她,就在这,血海之中,行走着。
她,看到,无数,早已,失去了神智的魂魄,在血海之中,互相,吞噬,撕咬。
她,也看到,在那,血海的深处,一种,由这无边怨气,所孕育出的,新的生灵——阿修罗族,正在,疯狂地,繁衍。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而又,充满了,杀意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来者,身穿一袭血色长袍,面容,俊美,却,邪异。
他,脚踏十二品业火红莲,手持元屠、阿鼻二剑,正是,这血海的,主人——冥河老祖。
“后土祖巫。”冥河,看着眼前这位,竟敢,孤身一人,闯入他血海的,不速之客,眼中,充满了,警惕与敌意,“你,来我这血海,所为何事?我这,可不是,你们巫族,那,长肌肉的,好地方。”
“冥河道友,我,非为你而来。”后土,对着他,微微颔首,声音,平静,而又,充满了慈悲,“我,是为,这,天地间,无尽的亡魂而来。”
“亡魂?”冥河,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我这血海,最好的养料。也是,我阿修罗一族,诞生的源泉。怎么?你,也想,分一杯羹?”
“不。”后土,摇了摇头。她,用一种,近乎于怜悯的目光,看着冥河,“我,要为他们,寻一个,解脱。一个,可以,洗去前尘,重入新生的,归宿。”
冥河,被她那,纯粹的,慈悲的目光,看得,竟是,有些,不自在。
“解脱?归宿?”他,嗤笑道,“后土,你,莫不是,悲天悯人,悲悯得,疯了?这洪-荒世界,本就,弱肉强食。死,便是,结束。哪来的,什么,新生?”
后土,没有,再与他,争辩。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走到了,那,整个血海,乃至,整个九幽之地,怨气,最为浓郁的,核心之处。
她,停下了脚步。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慈悲的眼眸,仿佛,看穿了,无尽的虚空,看到了,那,高高在上,主宰着一切的,天道。
她,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这一刻,响彻了,整个洪荒世界!响彻在,每一位,圣人,与,大能的心底!
“天道在上!父神盘古在鉴!”
“我,巫族后土,今,见天地有缺,众生死后,魂无所依,飘零于九幽之间,日夜哀嚎,苦不堪言。深感,父神创世之不易,与,众生轮回之艰难。”
“我,后土,今日,愿,以我祖巫之身,化为六道轮回!为这,洪-荒天地,开辟,一方,亡魂安息之所!”
“从此,天地生灵,皆有轮回!分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善者,升;恶者,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六道轮回——立!”
“地府——开!”
“地狱不空——誓不成巫!!”
随着她,那,最后一句,充满了,无尽的,慈悲与决绝的,宏愿,落下!
整个,洪-荒世界,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九天之上,降下了,亿万亩的,玄黄功德金云!
那功德之浓郁,竟是,比,当年,三清立教之时,加起来,还要,庞大数倍!
这,是,开天辟地以来,最大的一份,功德!
那,无尽的,功德金光,化作一道,金色的洪流,向着那,九幽血海之畔,后土那,单薄,却又,伟大的身影,狠狠地,灌注而去!
她的身体,在,这,无尽的功德金光之中,开始,缓缓地,消散,分解,化作了,那,最为本源的,大地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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