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采光极好，柔和的纱帘过滤了过于强烈的阳光。
两张精致的原木婴儿床并排摆放，一张挂着浅蓝色的星星月亮床铃，另一张新添的则挂着彩虹云朵与天使。
同款的不同色系床品、堆满柔软玩具的爬行垫、一应俱全的消毒柜、温奶器……所有细节都彰显着极致的用心和雄厚的财力。
“这是我女儿书韵的床，”赵雯雯走到挂着蓝色床铃的小床边，轻柔地指了指。
众人这才注意到，一个小小的人儿正躺在里面，吮着手指，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转着，看到妈妈，发出“咿呀”的声音，可爱得让人心化。
“她比你的女儿大两个月，算是小姐姐了。我还有男孩，现在正在学校，是一名小学生，他住三楼。”
随即，她的目光转向旁边那张粉色的新床，语气自然而郑重：“这就是为你女儿准备的。以后，她们会一起长大，共用这里的一切。”
她看向艾莉诺，眼神清澈而坦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力量：
“艾莉诺，我向你保证，我会把你的女儿，当作我的第二个女儿来养育。她在这里会得到和书韵同等的爱、照顾与资源。”
这番承诺，沉重而珍贵。
艾莉诺听着，目光却难以自控地停留在赵雯雯的脸上。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她的心神就再次被眼前这个女子牢牢攫住。
赵雯雯介绍女儿时，那自然流露的、眉眼弯弯的温柔笑意；
她做出承诺时，那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
她举手投足间，那种混合着东方婉约与不容置疑掌控力的独特气质……每多看一眼，每多听一句，都让艾莉诺心中的那个影子更加清晰、更加鲜活。
太像了……不仅仅是眼睛，那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翘的弧度，那说话时轻柔而坚定的语调，甚至那思考时下意识的眼神状态……都像极了那个曾经在实验室里对她微笑，在雨林跋涉中回身向她伸出手的爱人。
艾莉诺看得有些痴了。
她抱着女儿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从现实的血肉之躯中汲取对抗幻影的力量。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带着一种混合着尖锐痛楚和虚幻慰藉的奇异感觉。
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分不清眼前的人是那个掌控商业帝国的赵雯雯，还是穿透了时空、换了一种身份和外貌回来与她重逢的故人。
顾砚舟站在一旁，将艾莉诺的失态尽收眼底。
他看到她眼中几乎溢出的悲伤、迷恋与挣扎，心中似乎瞬间了然，心情也更添复杂。
他不得不感叹，缘分真是奇妙无比，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艾莉诺那曾经逝去的爱人，原来是个亚裔……
他这时候，只能沉默地站在两个女人之间，像一个无奈的旁观者。
赵雯雯将艾莉诺的反应清晰地看在眼里。那近乎贪婪的、带着痛楚的凝视，进一步印证了她在车内的猜想。
她没有点破，也没有回避，反而更加自然地展现着那份与故人相似的温柔与坚定。
这无意中获得的“优势”，她运用得不着痕迹。
“你看看还缺什么，或者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随时告诉我。”赵雯雯走近一步，声音放得更柔，几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抚慰，“把这里当作你在华国的家，不必拘束。”
艾莉诺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仓促地低下头，掩饰性地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女儿，声音微哑：
“……已经很完美了。谢谢……谢谢你，雯雯。”
她的道谢，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这个拥有着酷似逝去爱人眼睛和神态的女人，不仅将抚养她的孩子，还为她提供了这样一个近乎虚幻的、触手可及的“替代性”慰藉。
这何尝不是命运的仁慈。
婴儿房里，两个懵懂的婴儿安然无知，而成人世界的复杂情感，已如无声的蛛网，悄然将她们缠绕其中。
这里微妙的气氛被楼下传来的开门声和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
不一会儿，一位衣着讲究、面容慈祥的老妇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出现在门。
邹春兰，她刚去接了放学的大孙赵泽嘉回来。
“雯雯，我们回来了。”邹春兰说着，目光习惯性地先投向小书韵的床，随即就被旁边站着的顾砚舟和抱着孩子的陌生外国面孔吸引了。
“哎呦，小顾，小顾你回来了呀！”邹春兰松开大孙的手，上前拉着顾砚舟左看右看：“让阿姨看看，哎呀小顾，晒黑了，但还是这么帅气。”
顾砚舟就笑着任由邹春兰拉着看，等邹春兰看够了，他才说：“邹姨，您也还是那么精神，越来越年轻了。”
邹春兰又看向艾莉和她怀中的孩子，“这就是砚舟的孩子吧？”当看清艾莉诺怀中混血女婴那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面容时，邹春兰的心瞬间就化了，脸上绽开无比疼爱的笑容：
“老天爷，这娃娃咋长得这么好看呐！跟洋娃娃一样的！”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柔嫩的脸颊，抬头看向顾砚舟和艾莉诺，眼里满是真诚的欢喜：
“砚舟，这就是……你和这位洋……女士的孩子？哎呀呀，真是挑着你们俩的好处长，太好看了！太招人疼了！”
这时，刚放下书包的赵泽嘉也好奇地挤了过来。他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有了小哥哥的模样。
看到婴儿房里多了一张小床和一个陌生的婴儿，他眼睛一亮：“妈妈，这是谁？”
赵雯雯温柔地揽过儿子：“泽嘉，这是顾叔叔和艾莉诺阿姨的女儿，以后就是你的小妹妹了，也是书韵的小妹妹。”
赵泽嘉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着那个睡得香甜、异常漂亮的小婴儿，小声说：“哇，她睫毛好长，好漂亮啊。”
他记得妈妈的嘱咐，主动跑去卫生间认真洗了手，然后才回来，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干净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妹妹攥紧的拳头，动作轻柔极了。
逗弄了一小会儿，知道不能打扰妹妹睡觉，他便懂事地说：“妈妈，奶奶，顾叔叔，艾莉诺阿姨，我上楼做作业去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新来的小妹妹，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婴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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