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上》的拍摄地在偏远的影视基地。苏言进组初期,一切尚算顺利。
他寡言少语,除了拍戏便是研读剧本、对着镜子练习。
那副惊为天人的容貌和与角色高度契合的清冷气质,让导演李国华在公开场合多次表示“找到了完美的扶摇仙人”。
李导,李国华,年近五十,在电视剧领域颇有建树,拿过几个有分量的奖项,表面上待人接物颇有风度,是圈内有名的“儒导”。
然而,不为人知的私下里,他对组里那些年轻漂亮的男女演员,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癖好和掌控欲。
苏言的纯粹与那份因容貌而愈发凸显的“易碎感”,像一种诱饵,很快吸引了李国华的注意。
起初,他只是以讲戏为名,将苏言单独留在房车或休息室,手会“不经意”地搭在苏言的肩膀或手背上,停留的时间远超正常范围。
苏言内心不适,但碍于对方的权威和新人的身份,只能默默忍受,身体僵硬地往后缩。
李国华将这种隐忍视作了默许,行为逐渐升级。
他开始在夜间以讨论第二天重要戏份为由,打电话叫苏言去他的酒店房间。
房间里,他穿着睡袍,酒气微醺,言语间充满了暗示。
“小苏啊,你条件这么好,天生就是吃着晚饭的料,就是缺了点机会和人脉。”
李国华的手抚上苏言的背,缓缓向下摩挲,“跟着我,下部戏的男主角,我可以帮你争取……娱乐圈,光靠努力可不够,得有人“抬”你。”
苏言猛地躲开,脸色煞白,胃里翻江倒海,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
他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李导,请您自重!我只想好好演戏!”
李国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双原本看似温和的眼睛里透出冷光,他在他身上用的耐心已经够久了:
“不识抬举?你以为你算什么?没有我,你这个角色能被观众记住?我能把你捧起来,也能让你在这个圈子查无此人!……”
苏言没等他说完,就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间,回房间后伏在马桶上,吐的昏天暗地。
从那天起,苏言在剧组的处境急转直下。李国华开始在各种场合刻意刁难他。
一条原本能过的戏,反复让他重来十几次,当众斥责他“木头脑袋”、“蠢货”、“白长了一张脸”。
剧本里一些属于他角色的高光镜头被以各种理由删减或修改,分配给其他配角。
剧组里都是惯于见风使舵的,导演态度的转变立刻影响了其他人,苏言能明显感觉到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对他的疏远和隐隐的排挤。
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持续的工作刁难,让苏言迅速消瘦下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蒙上了更深的阴霾,时常在拍戏间隙独自一人躲在角落,眼神空洞。
苏言的经纪人姓张,是个精干的中年男人,手下同时带着五六个艺人,其中不乏有些名气的。
对于苏言这个新人,他虽然看好其潜力,但投入的精力终究有限。
在苏言进组《青云之上》初期,他亲自跟组待了半个月,打点关系,确认拍摄步入正轨、导演李国华表面上对苏言也还算客气后,便放心地将日常事务交给执行经纪和生活助理,自己则返回沪上,忙于其他艺人的通告和项目。
此后,张经纪人只是偶尔才飞一次影视基地探班,停留时间很短,大多是请导演和制片吃个饭,维系一下关系,询问的也多是“拍摄顺不顺利”、“有没有给剧组添麻烦”这类的问题。
执行经纪资历尚浅,生活助理也是个刚入行的新人,慑于李国华的大导演威势,加上李国华在人前对苏言的“严格要求”都打着“为戏好”的旗号,他们只当是导演艺术追求高,并未察觉到那严厉表皮下的龌龊。
汇报给张经纪人的,自然也都是“一切正常,导演要求严,苏言很努力”之类的场面话。
而苏言本人,脸皮薄、内向,性格里带着一种近乎怯懦的敏感与脆弱。
他出身普通知识分子家庭,从小被教育要听话、守规矩,面对权威有着本能的畏惧。
李国华最初的“亲近”让他极度不适,但他不敢声张,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或许圈内前辈都是这样“提携”后辈的?
当骚扰升级,李国华终于露出了恶心的真面目,直接提出龌龊交易并随之而来地进行打压报复时,苏言更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自我怀疑。
他害怕一旦说出去,不仅会立刻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角色,更会得罪李国华这样的大导演,彻底断送自己的演艺生涯。
他也羞于启齿,那种被触碰、被言语侮辱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肮脏,难以向任何人倾诉。
他曾几次在张经纪人短暂探班时,欲言又止。
但看到经纪人行色匆匆,电话不断,询问的也都是工作层面的事,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该怎么开口?说导演骚扰我?男人骚扰男人?证据呢?谁会相信一个无名新人的一面之词,去质疑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导演?
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罩子里,能看见外面的世界,却无人能听见他内心的呼救,窒息感一天比一天强烈。
于是,所有的屈辱、恐惧和压力,都被他默默地吞了下去。
他在片场努力维持着专业的表演,回到酒店房间则常常对着墙壁发呆,失眠越来越严重,偶尔会在无人时无声地流泪。
他只能寄希望于拍摄尽快结束,逃离这个让他身心俱疲的地方。
他却不知道,有些黑暗,一旦沾染,便如附骨之疽,并非简单逃离就能摆脱。
而这一切的暗流汹涌,都被隔绝在剧组的高墙之内,远在沪上的赵雯雯,对此一无所知。
他的经纪人虽然察觉到了一些异常,汇报给公司艺人部总监。
但总监考虑到李导演在圈内的地位和项目的重要性,只以为是导演要求严格,新人适应不良,简单安抚了苏言几句,并未深究,更未将此事上报给日理万机的赵雯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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