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仍在肆虐。
哭爹又喊娘。
白茫茫一片，北风夹雪，哭爹又喊娘。 诺真水两岸的积雪已深达数尺，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大地在痛苦呻吟。
始毕可汗的两万突厥大军呈扇形展开，密密麻麻的骑兵如黑云压城，将隋军残余的两千余人死死困在山谷与诺真水之间的狭小地带。
包饺子也莫过于此！
“李世民，你终究还是落入了本可汗的算计！”始毕可汗勒马立于阵前，白马在黑甲士兵的簇拥下格外扎眼，他手中马鞭指向被困的隋军，语气中满是戏谑与残忍，“上次你烧我粮草，害我大军无功而返，今日这笔账，便用你和你麾下弟兄的性命来还！”
李世民翻身下马，玄甲上的积雪簌簌滑落，他环视四周——身边的士兵们个个面带疲惫，不少人嘴角冻得开裂，露出渗血的伤口，更有甚者手脚已经严重冻伤，连兵器都快握不住。方才救援尉迟恭时的激战已耗尽了他们仅剩的体力，此刻军中弹药不足百发，干粮也早已告罄，士兵们只能偷偷抓一把雪塞进嘴里，勉强缓解干渴。
“将军，末将愿带一队人冲锋，为您杀出一条血路！”尉迟恭拄着长槊站起身，他的左臂被箭矢划伤，伤口在寒风中冻得发紫，却依旧目光如炬。跟着他突围的三百骑兵也纷纷附和，哪怕浑身是伤，也没有一人露出怯色。
李世民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缓缓摇头：“敌军数倍于我，且以逸待劳，硬拼只会全军覆没。”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战场，突然停留在山谷西侧的一处雪坡上——那雪坡陡峭高耸，上面的积雪足有丈余厚，在狂风中微微颤动，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有了！”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当即下令，“敬德，你挑选五十名精锐，带上所有剩余的轰天雷，悄悄绕到雪坡下方。听我号令，点燃轰天雷引发雪崩，务必冲散敌军阵型！”
“那将军您呢？”尉迟恭担忧地问。
“我带着其他人在正面牵制敌军，”李世民抽出长刀，刀身映着雪光，寒气逼人，“我们尽量拖延时间，等雪崩发生，便趁机向雁门关方向突围！”
尉迟恭不再多言，立刻点齐五十名手脚还算灵活的士兵，将仅剩的二十枚轰天雷分装在背上，借着夜色和风雪的掩护，弯腰向雪坡摸去。他们的脚步很轻，尽量不发出声响，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不少人的冻伤伤口被雪水浸泡，疼得浑身发抖，却硬生生咬着牙没有出声。
李世民看着他们消失在风雪中，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弟兄们，今日生死存亡在此一战！哪怕只剩一兵一卒，我们也要守住北疆的尊严！随我冲锋！”
他率先策马冲出，手中长刀挥舞，朝着突厥大军的前锋杀去。身后的隋军士兵们虽然疲惫，但见主将身先士卒，也纷纷鼓起勇气，举起兵器紧随其后。火把的光芒在风雪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坚毅的脸庞，喊杀声穿透风雪，震彻天地。
始毕可汗见隋军主动进攻，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自量力！全军出击，一个不留！”
突厥骑兵纷纷策马冲锋，马蹄踏碎积雪，扬起漫天雪雾。双方很快撞在一起，长刀与长槊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响，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瞬间融化出一个个深色的血洞，又很快被新的落雪覆盖。
李世民挥舞着长刀，左劈右砍，一名突厥骑兵冲到他面前，手中弯刀直劈他的头颅。他侧身躲过，长刀顺势横扫，将对方斩于马下。可刚解决掉眼前的敌人，又有两名突厥骑兵从两侧包抄过来，他咬紧牙关，调转马头，与对方缠斗在一起。
激战中，一名突厥士兵的箭矢射中了他的左臂，箭头穿透甲胄，深深嵌入皮肉。李世民闷哼一声，反手一刀将那士兵斩杀，随手撕下衣襟，死死缠住伤口。刺骨的寒冷与疼痛传来，他却丝毫不敢分心，只是拼尽全力挥舞长刀，守护着身边的弟兄。
李道宗骑着马，挥舞着长枪，将一名冲过来的突厥骑兵挑落马下。可他毕竟年轻，体力渐渐不支，就在他换气的瞬间，一名突厥骑兵突然从背后偷袭，弯刀直劈他的肩膀。“小心！”旁边一名隋军士兵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刀，弯刀深深嵌入他的胸膛。
“兄弟！”李道宗目眦欲裂，转身一枪将那突厥骑兵刺死，抱住倒下的士兵，泪水混合着雪水滑落。那士兵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将军……守住……雁门关……”说完，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隋军的兵力越来越少，渐渐被突厥大军压制，不少士兵倒下后，很快就被积雪掩埋。李世民看着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心中如刀绞般疼痛，却只能咬紧牙关，继续战斗。他知道，尉迟恭他们还在等着最佳时机，他必须撑到雪崩发生的那一刻。
就在隋军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轰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谷西侧的雪坡轰然崩塌，巨大的雪块如千军万马般冲下，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突厥大军的阵型碾压而去。突厥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调转马头想要逃跑，可雪块的速度太快，不少人被瞬间吞没，惨叫声在风雪中此起彼伏。
“就是现在！冲！”李世民眼中闪过狂喜，高声下令。
隋军士兵们见状，也瞬间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跟着李世民朝着雁门关的方向突围。突厥大军的阵型被雪崩冲散，始毕可汗气得暴跳如雷，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隋军突围，连忙下令：“快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可就在隋军冲出重围，前行不到数里时，李世民突然发现尉迟恭的队伍没有跟上来。“敬德呢？”他勒住马，回头望去，只见雪坡下方一片狼藉，积雪覆盖了大片区域，根本看不到尉迟恭等人的身影。
“将军，尉迟将军他们可能被雪崩的余波困住了！”一名士兵焦急地喊道。
李世民心中一紧，毫不犹豫地说：“全军掉头，回去救人！”
“将军，万万不可！”身边的副将连忙劝阻，“突厥大军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若回去，恐怕会再次陷入包围！”
“没有敬德和那些弟兄，我们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心安吗？”李世民眼神坚定，“他们为了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引发雪崩，我们绝不能丢下他们！掉头！”
隋军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纷纷调转马头，朝着雪坡方向返回。他们在积雪中艰难地搜寻，用手刨开厚厚的积雪，呼喊着尉迟恭等人的名字。
“在这里！将军，我们在这里！”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呼喊声。
李世民连忙策马赶去，只见尉迟恭和十几名士兵被积雪埋住了大半，浑身是伤，不少人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原来他们点燃轰天雷后，没能及时撤离，被雪崩的余波困住，若再晚来一步，恐怕都会冻僵在雪地里。
“快，把他们救出来！”李世民翻身下马，亲自刨开积雪。士兵们也纷纷上前，齐心协力将被困的弟兄们救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始毕可汗的追兵已经赶到，突厥骑兵再次将隋军包围。“李世民，你果然愚蠢！”始毕可汗狂笑，“为了几个残兵，竟然自投罗网！这次，看你还怎么跑！”
一场更加惨烈的追逐战在雪地里展开。隋军士兵们带着伤员，艰难地向雁门关突围，突厥骑兵则在后面紧追不舍，不断发起进攻。不少受伤的士兵为了不拖累队伍，主动停下脚步，转身与突厥骑兵厮杀，最终力竭而亡。
李道宗在战斗中再次被箭矢射中肩膀，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他却依旧咬紧牙关，指挥着士兵们突围。直到体力耗尽，他才眼前一黑，昏死过去，被身边的士兵紧紧护在怀里。
李世民带着残余的士兵，一路浴血奋战，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体力也渐渐透支。可他始终没有放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带着弟兄们回到雁门关。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众人快要绝望的时候，远处终于出现了雁门关的轮廓。城楼上的士兵发现了他们，连忙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将军回来了！快，接应将军！”城楼上的士兵高声呼喊。
李世民带着残余的士兵冲进城内，身后的突厥骑兵见城门紧闭，只能在城外骂骂咧咧，却不敢贸然攻城。直到此时，李世民才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雁门关的营房里。身边的亲兵告诉他，这次驰援诺真水，两千骑兵最终只回来了不到一千人，而且人人带伤，不少士兵的冻伤已经溃烂，根本无法行走。
李世民挣扎着坐起身，看着窗外依旧飘着的大雪，心中满是沉重。始毕可汗的围歼大计虽然没能得逞，但隋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知道，始毕可汗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这场北疆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最艰难的阶段。
他叫来亲兵，沉声道：“立刻清点伤亡，救治受伤的士兵，尤其是冻伤严重的弟兄。另外，快马传信给长安，请求派来太医和援军，再筹备足够的粮草和药品。告诉他们，北疆的安危，关乎大隋的存亡，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亲兵抱拳领命，转身离去。李世民看着营房外漫天的风雪，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但他绝不会退缩。为了大隋，为了麾下的弟兄，为了北疆的百姓，他必须守住雁门关，打赢这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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