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天，日上三竿，水光透过层层阻隔，勉强给黑龙堂带来些许朦胧亮意的时候，宿醉的霸字头总坛才渐渐有了点活气。
兄弟们横七竖八地躺倒一片，鼾声此起彼伏，跟交响乐似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未散尽的喜庆味儿。
奔波灞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从洞房里走出来。
万圣公主还在熟睡，脸上带着甜美的笑意，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刚走到大厅，就看见惊雷虎已经等在那里了，虽然眼神还有点飘，但明显是强撑着起来了。
“霸爷，早……”惊雷虎打了个哈欠，拱拱手。
“早个屁，都快中午了。”奔波灞摆摆手，“有事？”
惊雷虎凑近一点，压低声音：
“霸爷，按规矩……今天新娘子得‘回门’。虽说咱是入赘，但大嫂毕竟是嫁到咱们黑龙堂来了，这回门礼数，咱得替大嫂走到。不然，江湖上那些碎嘴子，指不定又编排出什么话来。您昨天刚……刚立了威，今天要是礼数不到，容易让人说咱霸字头仗势欺人，不懂规矩。”
奔波灞一听就皱起了眉头问：
“回门？回那个破龙宫？公主跟她那坑爹老爹有啥好回的？形式主义！”
他虽然这么说，但看了一眼洞房的方向，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行吧，就当带公主出去散散心了。准备点东西，别太夸张，意思意思就行。”
“好嘞！”惊雷虎立刻去张罗。
结果去库房一看，值钱的东西昨天差不多都当聘礼送过去了，剩下的都是社团日常开销用的。只好勉强凑了几箱还算体面的水府特产、灵果仙酿，看起来寒酸了不少。
等万圣公主醒来，听说要回门，果然兴致不高，但也没反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奔波灞点齐人马，本来想多带点兄弟撑场面，结果一看，大部分兄弟还醉得不省人事，能勉强爬起来、站得稳当的，加上他自己，也就三十来号人。
只好带着这几十个看起来有点萎靡的小弟，再加上坚持要陪同的惊雷虎和小鼍龙，陪着公主，坐上几条小船，拉着那点寒酸的回门礼，往万圣龙宫去了。
队伍的气势，跟昨天那武装游行般的迎亲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来到万圣龙宫，守门的虾兵蟹将一看是霸爷来了，吓得触须都绷直了，连滚带爬地进去通报。
万圣老龙王显然还没从昨天那场“手撕鳄鱼精”的血腥场面里缓过神来，听说奔波灞又来了，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以为这煞星女婿又反悔了或者哪里不满意，来找后账了。
他战战兢兢地带着人迎出来，看到奔波灞身边只有几十号人，还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礼物也没多少，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摸不准这位爷又想干嘛。
“贤……贤婿……您……您怎么又……又大驾光临了？”
老龙王声音都在抖。
奔波灞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
“老规矩，回门。带公主回来看看。喏，这是给你带的。”
他指了指那几箱礼物，“东西不多，别嫌弃。”
老龙王一看那点东西，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来找事的，但同时又有点失落，这跟昨天的金山银山比，落差也太大了。
“不嫌弃不嫌弃，贤婿有心了……”老龙王连忙赔笑。
奔波灞点点头：“行了，礼数到了。公主，你看一眼没啥事咱就回去吧？这地方我看着膈应。”
万圣公主轻轻“嗯”了一声，她对这龙宫也确实没什么留恋。
就在他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守门的小妖急匆匆跑进来，大声禀报：
“报——！龙王陛下！门外……门外大力牛魔王驾到！说是来恭贺陛下嫁女之喜！”
“谁？！”万圣龙王以为自己听错了。
“牛魔王？平天大圣牛魔王？”奔波灞也是一愣。
这尊大佛怎么来了？
这可是西牛贺洲妖族里的顶级大佬，交友遍三界的传奇人物！
“快！快请！不！我亲自去迎！”
万圣龙王又惊又喜，也顾不上害怕奔波灞了，赶紧整理了一下衣冠，就要往外跑。
奔波灞立刻改变了主意，拉住了万圣龙王：
“等等！岳父大人，我跟你一起去！”
这种近距离接触顶级大佬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他倒要看看，这位需要灵山和天庭联手才能制服的妖王，究竟是何等风采。
一群人又呼呼啦啦地来到龙宫门口。
只见门外，一头威风凛凛、披挂着宝石鞍鞯的避水金晶兽安静地悬浮在水中，一个身影正从兽背上翻身下来。
好家伙！
奔波灞第一眼看到牛魔王，心里就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这体型，这小山一样魁梧的身材！
站在那里，就跟一堵厚实的城墙似的，带来的压迫感无与伦比。
一张国字脸，写满了沧桑，却又红光满面，精神状态极佳。
满脸钢针似的络腮胡子，根根透着一股豪迈之气。
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锦袍，被他一身虬结的肌肉撑得棱角分明，仿佛随时会爆开。
最关键的是那种气场！
那不是刻意散发出来的威压，而是一种长期身居高位、实力深不可测而自然形成的磅礴气势，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奔波灞下意识地、偷偷地运转了《万象归流》秘法，眼中微不可察的蓝光一闪，扫向牛魔王。
下一秒，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只见牛魔王头顶，赫然浮现出一行让他眼晕的数字——【战力值：1，3000，000！】
一千三百万？！！
这他妈是什么概念？大罗金仙大圆满是千万战力，这老牛一千三百万，已经是摸到混元金仙的门槛了！而且这还不是关键！
在那惊人的战力值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备注：
【警告：检测到目标体内隐藏有巨额未知能量源，当前数值并非其真实战力上限！】
奔波灞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狂跳，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白毛汗！
一千三百万还他妈是隐藏后的？
这老牛的真实实力到底有多恐怖？
混元中期？甚至……准圣？他简直不敢想象！
他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在这个西游世界里，自己这点成就屁都不是！
刚干翻一个三十几万的九头虫就觉得自己牛逼哄哄了，结果随便来个大佬，数值都是自己的好几十倍！而且还深不见底！
在碧波潭的世界之外，永远都有你迈不过去的高山，永远都有你看不到顶的大神！
就在奔波灞内心疯狂吐槽，被打击得有点怀疑妖生的时候，牛魔王的表现却让他再次大跌眼镜。
只见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平天大圣，脸上丝毫没有那种超级大佬常见的傲气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反而笑得像个隔壁家热情豪爽的糙汉子。
他几步上前，非常自然熟络地一把拉住万圣龙王那干枯的手，声音洪亮如钟，带着让人舒服的热情：
“哎呀呀！龙老哥！我的亲大哥！恭喜恭喜啊！听说您老人家招了个乘龙快婿，嫁了宝贝闺女，天大的喜事啊！老弟我前段时间去了趟罗霄宫，听万道那个老家伙讲经说法，实在是脱不开身，没能赶上昨天的喜宴，罪过罪过！这不，我一得空，立马就赶过来讨杯回门酒喝！老哥哥您不会怪罪我吧？”
这一口一个“龙老哥”、“亲大哥”、“老哥哥”，喊得那叫一个亲热自然，发自肺腑，完全没有一点勉强或者虚伪的意思。
面对战力只有区区、吓得腿肚子都在转筋的万圣老龙，牛魔王的态度就像是见了多年未遇的亲兄弟一样！
奔波灞看得目瞪口呆。
他想起自己之前去沉月河拓展业务，拜会獬豸洞的赛太岁。
那家伙，不过是个太乙仙境的坐骑，那架子摆得，只怕比净土观音本人还大！
鼻孔朝天，爱搭不理，好像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施舍。
可再看看眼前这位真正的顶级大佬牛魔王……这差距，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奔波灞忽然间就悟了！
他明白为什么牛魔王毫无背景，却能在这大佬林立的西牛贺洲混得风生水起，成为一方巨擘了！
他也明白为什么原着里，对付一个没有天庭佛教编制的“野妖王”，最后需要灵山和天庭两方势力联手才搞得定了！
这他妈靠的不是单纯的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啊！
是这手“与人为善”、“广结善缘”的超高情商！
你实力强，别人可能怕你，但不一定服你。
但你实力又强，又会做人，那别人就是又敬你又服你，心甘情愿跟你混！
资源、人脉自然就滚雪球一样来了！
“高！实在是高！”奔波灞在心里给牛魔王疯狂点赞，
“这老牛……成精之前怕不是一头专门负责搞好群众关系的耕牛吧？这亲和力……绝了！”
牛魔王跟万圣龙王寒暄完毕，目光自然落在了奔波灞和万圣公主身上，笑着问道：
“老哥哥，这两位就是新人吧？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万圣龙王赶紧介绍：
“正是小女和女婿。公主，贤婿，快，快来见过平天大圣牛魔王叔叔！”
万圣公主是晚辈，依言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万福礼：“侄女拜见牛叔叔。”
奔波灞现在名义上是入赘的女婿，辈分矮了一头，没办法，也只能跟着单膝跪地，抱拳道：
“晚辈奔波灞，拜见牛前辈！”心里有点小别扭，但面对这种级别的大佬，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哎呦！快起来快起来！自家人，不必多礼！”
牛魔王连忙上前，亲手把两人搀扶起来，态度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奔波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笑道：
“不错！小伙子精神！一表人才！听说最近在碧波潭搞得风生水起，很有本事嘛！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要多亲近亲近！”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随手一掏，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锦盒。
“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
牛魔王打开锦盒，里面竟然是两颗鸽卵大小、散发着淡淡青光的宝珠，隐隐有风旋在其中流转。
“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贺礼。这小玩意儿，是我前些年跟小须弥山的灵吉菩萨打麻将，手气好，赢了他的。据说是叫什么……定风珠？好像一共就三颗，被我赢来两颗。说是佛门宝贝，能辟一切邪风恶风。”
他拿起一颗珠子，随手掂了掂，仿佛那就是俩玻璃球，压低了一点声音，带着点男人都懂的调侃语气笑道：
“嘿嘿，不瞒你们说，这玩意儿挺好使，连我家那口子的芭蕉扇都扇不动我！以前老挨扇，就靠它保命了。现在送给你们小两口玩吧，算是叔叔的一点心意。唉，就是以后回家，又得天天跪搓衣板喽！”
他这诙谐的语气，顿时把众人都逗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只有奔波灞，看着那两颗宝光莹莹、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定风珠，心里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滴个乖乖！
定风珠！
佛门至宝！
就这么随手送出来了？还一送就是一对？跟送俩糖豆似的？
而且听这意思，这宝贝还是他从灵吉菩萨手里赢来的？
打麻将赢的？你们大佬之间的娱乐活动都这么硬核的吗？
赌注都是顶级法宝起步？
奔波灞再次深刻感受到了自己跟顶级大佬之间的差距。
那不仅仅是战力上的差距，而是格局、眼界、资源上的全方位碾压！
自己赚点天地宝钞就沾沾自喜，人家随手送个礼，都是无数人抢破头也得不到的极品法宝！
这份豪气和底蕴，自己那“随手扔千元小费”的做派，在人家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low穿地心了啊！
奔波灞一边恭敬地接过那对沉重的定风珠，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
妈的，以后老子也要混到这份上！
用先天至宝点烟！拿功德灵宝打水漂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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