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潭,这座曾经喧嚣繁华、充满野心的水下“铜锣湾”,此刻彻底变成了一座被重重围困的孤岛。
霸爷下达了最高级别的“龟缩苟字诀”指令后,霸字头残存的力量开始疯狂地向核心区域收缩。所有外围的哨卡、据点被主动放弃,能搬走的物资被紧急运回,搬不走的则直接毁掉,实行最彻底的坚壁清野。
一道道防御法阵被全力激活,妖光在水域中层层闪烁,形成一道道屏障。
虾兵蟹将们紧张地巡逻着边界,每一个都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水境之外,则是另一番令人窒息的光景。
狮驼岭的大军并未急于发动总攻,而是展现出了极其老辣和专业的围城战术。
黑色的妖云如同厚重的幕布,将碧波潭上空彻底笼罩,隔绝了阳光,也隔绝了希望。
无数妖兵妖将的身影在浑浊的水域外围若隐若现,如同环绕猎物的鲨鱼群,井然有序地建立包围圈,设立岗哨,构建工事。
他们并不喧哗,那种沉默的、有条不紊的压迫感,远比疯狂的进攻更让人心惊肉跳。
一种“瓮中捉鳖”的绝望氛围,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碧波潭守军的心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围困中,一个所有人都快忘了的小丑,跳了出来,开始了他拙劣而恶心的表演。
灵感大王,鲤鱼精,这个靠着出卖同僚、跪舔上司才得以苟延残喘的家伙,此刻觉得自己又站上了人生巅峰。
他得到了青狮白象的默许,或许只是为了给无聊的围城找点乐子,得意洋洋地游到了碧波潭水境的外围安全距离。
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碧波潭的防御阵法或者某个脾气暴躁的大佬顺手给宰了。
但他精心挑选了一个法术能传到里面,而里面攻击又不太容易打到他的位置。
清了清嗓子,鲤鱼精运转妖力,将自己的声音放大、加工,变得极其尖锐、刻薄,如同魔音灌耳,穿透层层水波和法阵,清晰地回荡在碧波潭龙宫附近每一个妖怪的耳边:
“里面的霸字头的废柴们!瘪三们!失败者们!都给本大王竖起耳朵听好了!”
这开场白就充满了挑衅,让许多碧波潭小妖恨得牙痒痒。
“你们已经被我们狮驼岭天军彻底包围了!水泄不通!连只水蚊子都飞不出去!识相点的,就赶紧打开大门,举手投降!”
“特别是那个领头的扑街奔波霸!赶紧自己捆了自己滚出来!我们青狮白象大哥说了,投降输一半!只诛首恶,胁从不问!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接着,他开始了他最擅长的环节——画大饼和拉踩:
“你们跟着那个倒霉催的奔波霸有什么前途?啊?画饼能当饭吃吗?他的‘上市’计划已经破产了!现在进入破产清算程序啦!欠你们的工资和抚恤金发得出来吗?”
“再看看我们狮驼岭!正规军!大社团!福利待遇那是顶呱呱!只要肯过来,立马办理入职手续!五险一金!包吃包住!每周双休!阵亡了还有高额抚恤金直接送到你家亲戚手里!表现好的,还能获得去灵山总部进修的机会!前途无量啊!”
然后,他话锋一转,开始细数霸爷的“罪状”,语气极其夸张,充满了幸灾乐祸:
“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有今天吗?都是因为奔波霸那个白痴!不自量力!到处树敌!连灵山佛祖都敢得罪!”
“不怕告诉你们!就是本大王!我!灵感!在佛祖和观音菩萨面前,狠狠地参了他一本!把他的那些破事全都抖落出来了!偷老君宝贝!窃取天庭香火!扰乱取经大业!意图颠覆三界!”
“佛祖他老人家金口一开:‘此獠当诛!’这才有了今天的天兵天降!哈哈哈!奔波霸!你听到没有?!你也有今天!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的霸业?就是个屁!等死吧你!”
鲤鱼精的叫嚣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持续不断地传来,反复播放,极尽嘲讽之能事。
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仿佛透过声音都能清晰地脑补出来。
“我操他妈的死鲤鱼精!”碧波潭防线内,一个脾气火爆的巡山鲶鱼精气得一叉子戳在旁边的珊瑚上,“老子真想出去撕了他的臭嘴!”
“妈的!太贱了!投降?投他奶奶个腿!”
“灵山编制……好像……是有点诱惑啊……”一个刚加入没多久、受伤不轻的小草鱼精下意识地小声嘀咕了一句,立刻被周围同伴愤怒的目光瞪得缩起了脖子。
龙宫大殿内,高层们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啊啊啊!气死老娘了!”蝎子精本来心情就极差,听到鲤鱼精那公鸭嗓子般的叫嚣,尤其是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描述,瞬间暴怒!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抢过旁边侍立的一条大虾精侍卫手里的砍刀,就要往外冲,
“王八蛋!放开我!老娘今天非得出去把他剁成生鱼片!一片片涮火锅!专砍他那张喷粪的臭嘴!”
“黑姐!冷静!冷静点!”
坐在她旁边的小鼍龙虽然也气得眼睛发红,但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急忙一把死死抱住她的腰,
“别上当!他就是在故意激我们出去!外面全是狮驼岭的人!出去就是送死啊!”
“放开我!鼍龙!你放开!老娘咽不下这口气!!”
蝎子精拼命挣扎,蝎尾鞭都下意识地甩了出来,吓得周围几个小妖连连后退。
“够了!”牛魔王一声低吼,如同闷雷,震得大殿嗡嗡响,“还嫌不够乱吗?跟那种跳梁小丑置气,跌份!”
话虽如此,但牛魔王自己的拳头也握得咯咯作响,显然怒气值也不低。
鲤鱼精的精神攻击,像是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碧波潭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士气伤口上,并且还在不断地搅动、撒盐。
内部,原本就被强力压制下去的主战派和主守派之争,再次被点燃,并且因为绝望的围困和外部持续的心理打击而变得更加激烈和尖锐。
“听听!听听外面都怎么说我们的!缩头乌龟!废柴!我们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一个激进派的豹妖头目红着眼睛吼道,
“与其在这里被羞辱死,憋屈死,不如冲出去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拼?你拿什么拼?你冲得破外面的包围圈吗?你打得过青狮白象吗?你挡得住大鹏一眼吗?”
一个老成持重的龟妖长老颤巍巍地反驳,“出去就是送!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等待变数!”
“变数?哪来的变数?等死吗?!”
“那也比现在出去送死强!”
类似的争吵在各个角落发生,悲观、焦躁、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之中蔓延。
妖心,开始浮动了。
一些原本就是迫于形势或者为了利益才依附过来的小妖王、小头目,此刻更是心思活络起来。他们私下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鲤鱼精虽然贱……但说的话,好像……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啊……”
“狮驼岭这架势……看来是动真格的了,他们背后可是整个灵山……”
“咱们这边……霸爷虽然厉害,但对面那个大鹏……根本没法打啊……”
“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听起来确实比现在朝不保夕强……”
“要不……想想后路?”
终于,有两个在不久前号山火云洞被收编才加入的小妖王头目,一个狸猫精,一个猴子精,胆子小,心思活,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和互相怂恿后,哆哆嗦嗦地找到了正在偏殿临时处理事务的奔波灞。
奔波灞看上去很疲惫,眼窝深陷,不停地用痒痒挠按着太阳穴。
看到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地进来,他抬了抬眼皮。
“霸……霸爷……”狸猫精搓着手,眼神躲闪,不敢看奔波灞。
“那个……我们……”猴子精也是抓耳挠腮,支支吾吾。
“有屁就放。”奔波灞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倦意。
两个小妖王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狸猫精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说道:
“霸爷……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们……我们想了想……觉得这混社团……可能不太适合我们的就业方向……”
猴子精赶紧接话:“是是是……打打杀杀的……太危险了……我们%我们其实早就想回老家了……”
狸猫精补充道:“我……我奶奶年纪大了,一直催我回去继承那几亩瓜田……”
猴子精:“我……我未婚妻还在老家等我……说好了赚了钱就回去结婚……”
这拙劣的借口,连他们自己说得都脸红。
奔波灞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斥责,甚至没有意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深处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沉默得让两个小妖王几乎要瘫软在地。
最终,奔波灞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行了,知道了。想走就走吧。从后山那条废弃的暗流悄悄出去,能不能活着回到你们老家的瓜田和未婚妻那里,看你们自己的造化。滚吧。”
两个小妖王如蒙大赦,又感到无比的羞愧,连滚带爬地磕了几个头,仓皇地退了出去。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奔波灞久久没有说话。
他独自一人,慢慢地走到龙宫一面巨大的水镜前。
这水镜能模糊地映照出外界的情况。
水镜中,外面是黑压压、望不到边的敌军阵营,妖气森森。
鲤鱼精那令人作呕的叫嚣声还在隐约传来。
水镜也映出了他自己此刻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甚至有些狼狈。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迷茫涌上心头。
他拼尽全力,从一个小喽啰走到今天,组建社团,扩张地盘,想着带兄弟们过上好日子,想着打破那该死的“炮灰命运”……
可结果呢?
强敌压境,兄弟惨死,人心离散,强援无望……
难道小妖就注定是炮灰?
难道底层出身就活该被欺压?
难道反抗既定的秩序,真的只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只是一个可笑的不自量力的梦?
他的坚持,他的努力,他的“霸业”,在绝对的力量和残酷的现实面前,是否真的毫无意义?
深深的怀疑,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奔波灞。
这是他自穿越以来,第一次对自己选择的道路,产生了如此剧烈的动摇。
水镜内外,一边是敌人的狂欢和嘲讽,一边是内部信心的不断流失。
而至暗时刻,仿佛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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