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的,仿佛拥有实质的重量,带着刺骨阴寒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我。
身后石门闭合的沉重声响,像是一道最终的闸门,不仅隔绝了光线,也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包括尤龙墨生死未卜的怒吼和战斗的轰鸣。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门内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耳朵里嗡嗡作响,是极致的寂静带来的压迫感,也是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的余韵。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冥修界特有的腐朽气息。
尤龙墨……他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内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面对三个御界境的强敌……我甚至不敢去想象后果。
但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驱散大脑的混乱和眼眶的酸涩。
我进来了。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闯入了这座被神秘魂修称为“十死无生”的往生殿深处。
目标没有变,反而更加紧迫——找到核心祭坛,查明蒙面人的阴谋,找到阻止他的方法!并且……如果可能,找到出去的路,确认尤龙墨的生死!
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我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条狭窄、幽深的甬道。没有光源,但墙壁本身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惨绿色的磷光,勉强勾勒出通道的大致轮廓。空气凝滞不动,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陈旧死气,以及一种……仿佛积攒了亿万年的、深入骨髓的悲伤。
我摊开手掌,那枚暗金色的骨片依旧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紫金石的共鸣稳定而清晰。它是我现在唯一的指引。
我成功避开了正面的噬灵之阵和森严守卫,通过密道直接进入了往生殿内部。而且,骨片的指引依然有效,它似乎能在这错综复杂的迷宫中,为我指明通往核心的方向。
危险从踏入这里的这一刻起,就已经无处不在。
这里的死气浓度远超外界,甚至比蚀魂瘴气区域更甚。它们无孔不入地试图侵蚀我的神力护罩,钻入我的经脉,冻结我的血液,污染我的神魂。更可怕的是,一种无形的、庞大的威压笼罩着整个空间,让我的神力运转都变得滞涩困难,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在这里,我的实力被严重压制了。
往生殿内部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和复杂。这条骨片指引的密道,也绝非坦途。眼前就有数条岔路延伸向不同的黑暗深处,每一条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谁知道哪条路上布满了致命的机关、沉睡的守卫,或者……更诡异的东西?骨片只能指引大致方向,具体的路径需要我自己判断,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独自一人身处这等绝地,未知的环境,沉重的负能量,对同伴安危的极致担忧,还有对前路未卜的恐惧……所有这些都在疯狂考验着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必须时刻保持绝对的冷静和警惕,任何一丝精神上的松懈,都可能被这环境的负面情绪趁虚而入,导致心神失守。
三座大山,犹如三条冰冷的锁链,缠绕在我的脚踝,将我拖向绝望的深渊。
我紧紧握着骨片,将它贴近胸口,感受着紫金石传来的那丝温暖和坚定,这给了我些许力量。
选择了一条骨片共鸣稍强的岔路,我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
脚下的“地面”触感怪异,不是石头,也不是泥土,而是一种……略带弹性、仿佛踩在某种生物软组织上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我低头借着墙壁的磷光仔细看去,心中猛地一寒——这哪里是地面,分明是由无数细微的、扭曲哀嚎的魂体被强行压缩、熔铸而成的“魂砖”铺就!
每一步落下,似乎都能听到脚下传来更加清晰、更加凄厉的魂泣!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抓挠我的脚踝,试图将我拖入它们永恒的苦难之中。
我强忍着不适和恶心,收敛全部气息,将神力内敛到极致,只维持着最基本的护体,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在惨绿的光晕和无尽的魂泣中潜行。
通道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两旁的墙壁同样是由这种“哀嚎魂晶”砌成,那些被封在晶壁里的魂体面孔扭曲,眼神空洞或充满怨毒,无声地注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浓郁的悲伤和绝望情绪几乎凝成实质,不断冲击着我的精神防线。
我只能不断运转《九转蕴灵诀》,紧守灵台清明,同时依靠骨片的指引,在迷宫般的通道中艰难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十字路口。四条通道延伸向不同的黑暗,每一条都散发着相似的危险气息。
骨片的共鸣在这里变得有些紊乱,指向变得模糊。
我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仔细感知。除了永恒的魂泣和死寂,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一种极其微弱的、规律的……“嘀嗒”声?像是水珠滴落,但又带着一种粘稠感。
我循着那微弱的声音,看向左侧第二条通道的入口。借着魂晶的磷光,我隐约看到通道入口的地面上,似乎残留着几滴……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液体?
血?!
这里怎么会有血?而且,这血液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生者的、灼热的气息?!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除了我们,还有别的生者闯入过这里?还是……这是尤龙墨留下的?他难道也从别的途径闯进来了?
这个发现让我既惊又疑。
是跟随骨片模糊的指引,还是去探查这突兀出现的血迹?
犹豫只持续了一瞬。
骨片的指引是宏观方向的,而这血迹,是眼前可能存在的、更具体的线索!无论是谁留下的,都可能意味着一条不同的路径,或者……一个潜在的变数。
我果断改变了方向,收敛起息,朝着那留有血迹的通道摸去。
这条通道比之前的更加狭窄,墙壁上的魂晶似乎也更加“活跃”,那些哀嚎的面孔几乎要凸出晶壁,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我,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注视感”。
嘀嗒……嘀嗒……
那粘稠的滴水声越来越清晰。
我小心地避开地面上零星的血迹,精神紧绷到了极致。
突然!
前方通道转角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仿佛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的“窸窣”声!
不是魂泣,不是滴水声!是活物的动静!
我猛地停下脚步,身体紧贴住冰冷湿滑的魂晶墙壁,连呼吸都屏住了。神力在体内缓缓流转,随时准备爆发。
那窸窣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断断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会是什么?幸存的闯入者?受伤的冥修守卫?还是……某种未知的、生存在往生殿深处的恐怖存在?
我的手心沁出冷汗,紧紧握住了紫金石。
终于,一个黑影从转角处缓缓“挪”了出来。
借着墙壁的磷光,我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生物”!
它大致保持着人形,但全身的皮肤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剥离了大半,露出下面暗红色、不断渗出粘稠血液和黑色死气的肌肉组织。它的左臂不翼而飞,断口处参差不齐,残留着被啃噬的痕迹。它的右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全靠着一根似乎是临时找来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断棍支撑,在地上拖行,发出那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它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干涸的血污和凝固的黑色物质,只能看到一双几乎完全被疯狂和痛苦占据的赤红色眼睛!
而它身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竟然是属于火炎界的!那种狂暴灼热的气息,虽然几乎被死气侵蚀殆尽,但我绝不会认错!
是那个被蒙面人袭击的火炎界修士?!他竟然没有死,还逃到了这里?!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那“怪物”似乎也发现了我,它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在我身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混杂着痛苦和极度仇恨的低吼:
“是……你……你们……掠夺者……死……都要死……”
它似乎把我当成了蒙面人一伙的!
它用仅剩的、完好的右手,猛地抓向身旁魂晶墙壁,硬生生抠下一块散发着浓郁怨念的魂晶,如同野兽般,朝着我疯狂扑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充满误解和疯狂的攻击,我心中警铃大作!
不能硬拼!动静一旦闹大,很可能引来真正的守卫!
也不能解释!看它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听进任何话!
电光火石之间,我做出了决断!
侧身避开它那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般决绝的扑击,同时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蕴含着紫金石净化之力的指尖,精准地点在了它眉心那疯狂汇聚的、即将自爆的混乱魂力节点上!
“嗡……”
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净化之力涌入,瞬间抚平了它魂力的暴动,也暂时驱散了它眼中一部分的疯狂和赤红。
它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短暂地恢复了一丝迷茫和……难以置信。
“你……不是……”它嘶哑地吐出几个字,身体一软,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我不能让它倒下发出声响!
我一把扶住它那残破不堪、不断淌血的身体,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和粘腻,强忍着不适,将它拖到了通道一侧一个稍微凹陷的阴影里。
它靠坐在墙边,残存的身体微微抽搐,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充满了混乱、痛苦和一丝微弱的好奇。
我看着它这副凄惨的模样,想到火炎界可能遭遇的劫难,心中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寒意。蒙面人的手段,竟如此酷烈!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我也在追查那个蒙面人。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祭坛在哪里?”
它似乎听懂了我的话,残破的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什么。
但就在这时——
“嗒…嗒…嗒…”
一阵清晰、沉稳,带着金属质感敲击地面的脚步声,从前方的黑暗深处,不疾不徐地传来。
伴随着脚步声的,是一股冰冷、强大、充满秩序感的魂力波动,正在快速接近!
是往生殿的巡逻守卫!
被发现了?!
我脸色骤变,猛地看向地上那个火炎界修士。他眼中刚刚恢复的一丝清明瞬间被恐惧取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警告声。
完了!
前有未知的守卫,身边是一个随时可能暴露的“累赘”,后退的路上可能还有追兵……
我再次被逼入了绝境!
往生殿的诡谲,远超我的想象!这看似指引的密道,这意外遭遇的幸存者,竟然都是环环相扣的死亡陷阱的一部分!
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我握紧了紫金石,体内双神格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提前暴露一切,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死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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