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演的国际站，像一场被按下快进的华丽梦境。陌生的语言，颠倒的时差，不同肤色的狂热面孔，以及永不停歇的行程。团队像精密咬合的齿轮，在机场、酒店、场馆之间高速运转。
王嘉尔是这台机器的核心引擎，持续输出着惊人的能量。舞台上，他依旧是不可阻挡的王者；媒体前，他依旧是滴水不漏的偶像。但只有最亲近的团队，才能察觉他眉宇间深藏的疲惫，以及偶尔在后台闭目养神时，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沉默。
凌玥维持着她的角色——绝对专业，沉默可靠。她的舞蹈在每一场都保持着巅峰状态，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的目光总会下意识地追寻那个被众人簇拥的身影，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
他们之间的互动，在异国他乡，变得更加隐秘，也更加…必要。
酒店套房的楼层被整个团队包下。某个深夜，凌玥因时差和排练的兴奋感无法入眠，起身去公共区域的茶水间倒水。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只有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她端着水杯转身，差点撞进一个带着湿气和淡淡雪松香的怀抱。
是王嘉尔。他也还没睡，穿着简单的黑色运动服，头发微湿，像是刚冲过澡。他似乎也没料到会遇见她，脚步顿住，垂眸看她。走廊很安静，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还没睡？”他先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时差。”凌玥言简意赅，握着微凉的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他“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确认她的状态。然后，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握着水杯的手上，那里因为长时间练习和支撑动作，指关节处有些微红的磨损。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手，给我看看。”不是询问，是带着疲惫的命令。
凌玥迟疑了一瞬，还是伸出了手。
他没有接水杯，而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与她在空调房里变得微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指腹带着常年练习乐器留下的薄茧，摩挲过她指关节发红的部位，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专注。
走廊空旷无人，只有他们两人。空气里弥漫着酒店特有的香氛，和他身上干净的沐浴露气味。
“明天最后一场，撑得住？”他低着头，看着她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没问题。”凌玥回答，感觉被他手指触碰的皮肤像要烧起来。
他抬起眼，目光深沉地锁住她。走廊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让他看起来比舞台上更加真实，也更加…脆弱。
“凌玥，”他叫她的名字，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还能扛。”
这句话里没有调侃，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没等她回应，窗外忽然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由小变大，很快就连成一片，敲打着玻璃幕墙，将这方静谧的空间与外面湿漉漉的世界隔绝开来。
雨声掩盖了更多细微的声响，也放大了某种无声的东西。
王嘉尔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向前迈了半步。距离被拉近到危险的程度，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血丝，和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记住，”他看着她，声音几乎融进了雨声里，“无论台下有多少人，无论在哪里，看着我就好。”
这不是老板的指令，而是舞台王者对唯一搭档的交付，也是一个男人，在异国深夜的雨声中，近乎本能的靠近。
凌玥仰头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撞击着。她没有抽回手，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我一直都看着你，boss。”她轻声回答，陈述一个事实。
王嘉尔瞳孔微缩，握着她的手力道微微收紧。窗外的雨声更急了，像是为他们之间这无声流淌的、汹涌的暗潮伴奏。
几秒后，他缓缓松开了手，向后退开，重新拉开了那道安全的距离。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失控，只是雨夜带来的幻觉。
“去睡吧。”他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明天需要最好的状态。”
他走向自己房间的方向，没有回头。
凌玥站在原地，听着他房门关上的轻响，以及窗外连绵的雨声。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道。
她知道，有些东西，就像这陌生国度的雨，一旦开始，便无法轻易停止。
——第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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