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火光撕扯得支离破碎。
曾经的清河镇林家,此刻已沦为一片炼狱。焦黑的梁木噼啪作响,伴随着零星的兵刃交击与垂死者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木材的焦糊、鲜血的腥甜,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到发慌的异香。
林小邪就是被这复合型毒气弹和胸口一阵阵蚀骨钻心的剧痛给硬生生呛醒的。
“咳……咳咳……这pm2.5超标得有点严重啊……”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正在燃烧的古代屋梁。海量的、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他的脑海。
林府少主、十七岁、家传武学天赋平平……一夜之间,家族被神秘人灭门,自己身中奇毒“蚀骨散”,经脉尽碎,沦为废人……几个黑衣壮汉正在执行最后的清理,而他,就是那个需要被清理的“垃圾”。
“所以……我这是,穿越了?”前世的记忆最后定格在实验室里,那场因为操作不当引发的剧烈爆炸。林风,三十岁的工科博士,项目组长,擅长将复杂问题用物理和化学模型拆解分析。而现在,他成了林小邪,一个开局就要下线的倒霉蛋。
“妈的,这用户体验也太差了!连个新手保护期都没有?”他内心疯狂吐槽,但属于博士的冷静逻辑已经开始强行压制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恐惧与绝望。
“问题一:生存威胁。解决方案:解除当前物理威胁。”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眼角带疤的壮汉,正拎着还在滴血的钢刀,狞笑着朝他走来。
“林少爷,命还挺硬?中了蚀骨散还能睁眼。”壮汉的声音沙哑难听,“别怪哥几个心狠,要怪就怪你林家惹了不该惹的人!黄泉路上慢点走,和你家人做个伴!”
钢刀扬起,带着腥风,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
“目标动作分析:挥砍。初速度预估……角度偏差约7.3度……基于当前身体状态,规避成功率低于5%……”
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给出了绝望的数据。但求生的本能让他这具残破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个极其狼狈的、连滚带爬的侧翻——更像是从破麻袋里抖落出来的。
“锵!”
钢刀砍在他刚才躺卧的位置,火星四溅。
“哟呵?还能动弹?”壮汉有些意外,随即像是被蝼蚁的挣扎激怒,再次举刀。
“硬刚必死。问题二:敌方存在可利用弱点吗?” 林小邪(或者说林风)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掠过壮汉的脸。
“壮士!且慢!”他猛地抬手,声音因为虚弱和毒素而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笃定,“你中毒了!而且命不久矣!”
壮汉的刀悬在半空,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嘲笑:“死到临头,还想骗你爷爷?老子吃得好睡得好!”
“是吗?”林小邪咳出一口黑血,脸上却挤出一个混杂着痛苦与嘲讽的古怪笑容,“你眼白泛黄,非肝火旺盛之象,而是毒素沉积。你呼吸短促,呼气时带有极轻微的、类似腐烂水果的甜腻气味,这是‘黑水蛇毒’入腑,开始侵蚀内脏的标志!你现在运功试试,气海穴是否如同针扎?肋下三寸是否隐隐发胀?”
他每说一句,壮汉脸上的狞笑就僵硬一分。说到最后,壮汉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这些症状,他最近确实感觉到了,找了几个郎中都说只是水土不服或是练功岔气,根本没看出是中毒!
“你……你他娘的怎么知道?!”壮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死亡的阴影从林小邪身上,转移到了他自己心头。
“我林家祖传医术,博大精深,岂是那些庸医可比?”林小邪心中大定,知识就是力量,古今通用!“此毒名曰‘黑水幽昙’,性阴寒,潜伏期长,一旦发作,先是肝肠寸断,继而浑身溃烂流脓,哀嚎七日方死!”
他故意将症状说得极其恐怖,充分利用信息差进行威慑。
“你放屁!”壮汉色厉内荏地吼道,但握刀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信不信由你。”林小邪摆出一副“爱信不信,反正死的是你”的惫懒模样,甚至还试图耸耸肩,结果牵动了内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嘶……看在你还让我多喘了几口气的份上,给你指条明路。此毒,我能解。”
“你能解?”壮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满是怀疑。
“废话!不然我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林小邪没好气地说,“去,给我找三钱车前草,要全株;二两无根水,就是雨水;再来半株新鲜的紫花地丁,根茎都要。快点!我时间不多,你时间更少!”
他报出的都是附近常见的草药和水,确保对方能快速找到。至于更深奥的化学方程式,跟这家伙说纯属对牛弹琴。
死亡的威胁压倒了一切。壮汉犹豫再三,终究是怕了那“浑身溃烂流脓”的死法。“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他收起刀,匆匆跑了出去。
林小邪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艰难地靠在一截烧黑的柱子上,感受着体内那股不断侵蚀生机的阴寒毒性,开始飞速思考解毒方案。
“蚀骨散,成分未知,但根据痛感和原主记忆,应属神经毒素与腐蚀性毒素的混合物。需要中和反应与生物碱拮抗……妈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片刻后,壮汉带着东西回来了,气喘吁吁。
林小邪检查了一下药材,品相一般,但勉强能用。“捣药罐,或者干净的石头,有吗?”
在壮汉的帮助下,林小邪指挥他将车前草和紫花地丁捣烂成泥,用雨水混合,又让壮汉找来一小块木炭,碾成粉末加了进去。
“你这……这是做什么?”壮汉看着那团黑乎乎、黏糊糊的东西,一脸嫌弃。
“吸附杂质,促进有效成分析出。”林小邪习惯性地蹦出专业术语,看到对方茫然的眼神,改口道,“独家秘方,说了你也不懂。喝了吧,能暂时压制毒性,保你三天内症状不恶化。”
壮汉看着那碗堪比毒药的玩意,喉结滚动,但最终还是对死亡的恐惧占了上风,他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去。
味道难以形容的糟糕。但片刻之后,一股清凉之意从喉管直达腹部,原本气海穴那隐隐的针刺感和肋下的胀痛,竟然真的减轻了大半!
“神了!真神了!”壮汉看向林小邪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杀意变成了惊惧、难以置信,以及一丝火热的渴望。“林少爷!不,林神医!刚才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
“行了,马屁等会儿再拍。”林小邪虚弱地打断他,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带着一种掌控局面的从容,“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是谁派你们来的?黑风寨的赵爷,又是奉了谁的命?让我死个明白,我也好考虑后续给你彻底解毒的方案。”
他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地抛出了诱饵。
沉浸在“死里逃生”喜悦中的壮汉,警惕性降到了最低,他压低声音,几乎是脱口而出:“是赵虎赵爷下的令,说是……说是青云城‘君子剑’岳……”
就在这最关键的名字即将出口的刹那——
“少爷!少爷!呜呜呜……”
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的少女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壮汉的话。只见丫鬟小环头发散乱,满脸烟灰,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林小邪的胳膊,哭得撕心裂肺: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福伯……福伯他为了护着我,被贼人砍了一刀……他……他快不行了!一直在吐血,喊着要见你最后一面!”
林小邪(林风)心中一沉。虽然融合的记忆让他对“福伯”这个老管家只有模糊的印象,但小环那纯粹的悲痛和依赖,以及记忆中福伯对原主无微不至的照顾,都让他无法不动容。
侠肝义胆,或许不是天生的,但往往是情势和责任逼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毒素的侵蚀,对那壮汉快速说道:“你中的毒,三日后再来找我,我若不死,保你无事。现在,带我过去!”
壮汉此刻已对林小邪的“医术”奉若神明,闻言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半扶半架着他,跟着小环踉踉跄跄地穿过断壁残垣,向后院仆役房的方向跑去。
在一间相对完好的柴房里,他们看到了福伯。
老人躺在干草堆上,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几乎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他的脸色是死灰般的苍白,呼吸微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看到林小邪进来,福伯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光彩。他颤抖着抬起一只手,手中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少……少爷……”他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林小邪心中一酸,连忙凑过去,握住他冰冷的手:“福伯,我在。”
“走……快走……离开清河……去……”福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东西塞进林小邪手里,那触感冰凉而坚硬。
“是……是‘君子剑’……岳不……”
最后的名字终究没能说完,福伯的手猛地垂下,眼中的光彩彻底熄灭。
林小邪紧紧攥着手中那带着老人体温和鲜血的物件,那是一块质地温润,却从中断裂的半月形玉佩。玉佩的边缘,雕刻着精致的云纹,而在断裂的切口旁,一个清晰无比、铁画银钩的字,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刺痛了他的眼睛——
“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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