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哨塔顶端,鬼哭般的风声卷着失魂者癫狂的嘶吼与撞击声,像从地狱深处涌来的哀歌。圣地守护光罩在黑色潮水的冲击下剧烈震颤,明暗闪烁,发出濒临极限的、令人齿酸的呻吟。
“顶住!灌灵!死也要扛过这一波!”苍伯的嘶吼在混乱的战场上几乎被撕碎,他干瘦的身躯因竭力呐喊而发颤,眼里布满血丝。
队员们咬紧牙关,将体内那点微薄灵力毫无保留地灌入各自镇守的阵眼,脸色迅速灰败。嵌在阵基中的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迸裂。防御的力量正被疯狂榨取!
就在光罩摇摇欲碎、最前方的队员几乎能嗅到那些扭曲身影口中喷出的腐臭时——
高踞于傩神祠顶的沈傩,终于动了。
沈傩对抗核心邪气的掌心金芒已淡至浅黄,肩甲千年旧伤处的凹痕还凝着未散的黑气,却硬分出半成神力,掌心向下对准守傩大阵,五指张开的角度,与《傩骨秘录》补页里‘引阵诀’的手势分毫不差。
祂缓缓下按时,金甲上的‘共生’傩纹顺着手臂流转,金辉途经旧伤处时滞了滞,才化作一缕细光坠向阵眼,指尖新渗的血珠被神力裹着,滴在阵图中心的‘镇灵符’上,瞬间融成金色纹路,像给大阵注入了‘活气’。
“嗡——!!!”
一声低沉却雄浑无比的震鸣,并非经由空气,而是直接在所有守傩队员的心湖深处荡开!与此同时,地面上那些由老艺人们带领族人日夜不休、依据《傩骨秘录》残卷并融合沈傩指引修复绘制的巨大阵图,骤然亮起!
璀璨的金色光芒从每一道刻痕、每一个符文中迸发,如同在地面铺开了一张巨大无比、结构繁复精密到极致的金色光网!这光芒纯粹而炽烈,带着一种古老的、不容亵渎的威严意志,瞬间驱散了四周的阴冷与污秽!
“就是现在!阵启——!”苍伯抓住这电光石火的契机,倾尽力气发出号令。
所有守傩队员心领神会,同步踏前一步,口诵简短的启阵诀,将自身灵力与脚下腾起的地脉之力、以及与沈傩降下的那一缕引导神光完美交融!
轰!
金色光网升腾时,先从阿松老艺人镇守的‘艮位’鼓点处亮起,光纹顺着他敲鼓的节奏跳动,与鼓面的血痕共振,发出‘咚咚’的轻响。
光网化作熔金光罩时,阿力伸手碰了碰,光罩带着地脉的温意,正好贴合他后背被黑气灼出的焦痕,疼意瞬间淡了大半;光罩表面的傩纹里,还能看到老艺人们刻阵时的细小刀痕,这些刀痕随着光纹流转,像无数双眼睛在守护族人。
砰砰砰砰!
潮水般涌来的失魂者狠狠撞在这新生的金色光罩上,不再发出濒临破碎的闷响,而是传来了撞上铜墙铁壁般的、令人牙酸的骨裂之声!黑血喷溅,污秽的肢体触碰到纯金神光的刹那,甚至发出“嗤嗤”灼响,腾起股股黑烟!
冲击的狂潮猛地一滞!
癫狂嘶吼的失魂者浪潮,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可逾越的天堑!
光罩之内,所有守傩队员顿感压力骤减。那原本无孔不入、侵蚀心神的阴冷邪气被彻底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坚定、令人心安的磅礴力量笼罩周身。
“成了!守傩阵!是完整的守傩阵!”有年轻队员望着眼前坚不可摧的金色壁垒,声音发颤,激动得几乎落泪。
他们做到了!凭借古老的智慧、神明的引导与全族的倾力,他们真的重启了这失传已久的守护之阵!
苍伯长长舒出一口浊气,这才发觉自己紧攥栏杆的掌心里全是冷汗。他抬头望向祠顶那道金色的身影,眼中满是敬畏与感激。若非沈傩关键时刻那精准的引导和一缕神光为“引”,单凭他们自身,绝无可能如此顺利地激活并稳住这古老大阵。
然而,他的振奋仅持续了瞬息。
苍伯刚喊出‘查验损耗’,就见沈傩微微晃了晃,幅度极小,却被哨塔上的他看得真切。祂收回引阵的手,指尖金芒彻底敛去,指腹的血痕凝住,肩甲旧伤处的金甲泛着冷光,再无之前的璀璨。
更让苍伯心头一沉的是,沈傩按在虚空的手,指节发颤得更明显了,为了托住压近的邪气云团,祂悄悄踮了踮脚,这个极细微的动作,是千年战史上从未有过的‘吃力’,金甲鞋跟与祠顶石面摩擦出‘沙沙’轻响,比之前的碰撞声更让苍伯心慌。
肩甲旧伤处的金甲泛着冷光,之前流转的‘共生’傩纹此刻慢了半拍,像疲惫的旅人;胸口的同源玉佩亮得更明显了,淡光顺着金甲纹路往上爬,刚触到邪气云团就缩了回去,却还是帮祂稳住了半分神力,让云团没再继续压近。
就在阿力数完灵石、喊出‘顶多撑半个时辰’时,沈傩胸口的同源玉佩突然亮了下暖光,比之前更明显,暖光顺着祂的手臂,悄悄流到按在虚空的掌心,原本发颤的指节,竟稳了一瞬,压近的邪气云团也顿了顿。
同一时刻,听证会的黎鹤刚接过阿雅递来的线路接入提示,胸口的玉佩也跟着发烫,指尖摩挲着傩神骨,神骨的温度竟与玉佩同步升高。
更巧的是,圣地守傩阵中心的‘镇灵符’,突然跟着玉佩亮了下淡光,光纹与沈傩的金甲傩纹、黎鹤的玉佩纹路,隐隐连成了一条线,像跨越千里的桥,将两地的守护连在了一起。
苍伯刚喊完,阿松就扶着鼓架起身,敲鼓的虎口裂得更大,血顺着鼓槌滴在阵眼石上,却摆手说‘我还能撑,先让阿力去歇’,阿力刚从‘离位’走下来,甲胄焦痕处渗着血,却直奔灵石堆,数着剩余的灵石:
“苍伯!备用灵石只剩八袋了!按现在的消耗,顶多撑半个时辰!”阿婆补傩纹时,指尖的朱砂混着汗,在光罩上晕开小圈,她时不时摸向口袋里的小傩面,是庇护所最小的孩子阿豆送的,木片边缘还没磨光滑,是孩子用钝刀刻的。
刚补完一处被撞淡的‘护童纹’,就见阿力抱着最后八袋灵石跑过来,袋口的麻绳都磨断了,灵石滚出来两颗,阿力赶紧弯腰捡,指甲抠进石缝里:“苍伯!刚测了,离位阵眼耗得最快,一袋灵石顶多撑5分钟!”
阿松靠在鼓架上,摸出怀里的旱烟,却没点燃,怕烟味飘到庇护所,只捏了捏烟丝,声音发哑:“我这鼓还能敲,敲鼓能稳灵力,能省点灵石,让孩子多撑会儿是会儿。”
光罩之外,失魂者还在疯狂撞击,只是撞在熔金壁垒上的力道弱了些,最前面的扭曲身影被灼得只剩残肢,却仍有新的身影从迷雾里涌出来,像永远杀不完;
光罩之内,喘息声刚落,就见艮位阵眼的光纹闪了闪,是灵石快耗尽的征兆,阿松赶紧敲了声鼓,鼓点刚落,光纹才勉强稳住。
苍伯走下哨塔,摸了摸阵图的刻痕,是磐公带着老艺人刻的,刀痕里还嵌着点檀木灰,他想起磐公说‘这阵是老祖宗留的底气,可底气也得靠灵石、靠人撑’,心口沉甸甸的:这短暂的喘息,是用沈傩的神力、族人的灵力换的,半分都浪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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