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将稀薄的暖意铺在圣地废墟上。黎鹤在祠外空地上演练着基础傩舞步法,动作沉缓如流水,每一步落足都踩着《护族谣》的节拍,每一次抬手都暗合褚老教的“承灵”要诀。这已不仅是修习,更成了他消化沉重冠冕与微弱希望的特殊冥想,指尖划过虚空时,仿佛能触到沈傩残留的神力余温。
脚步落在伤痕累累的土地上,却踏得异常沉稳,鞋底碾过焦黑的木茬,仿佛每个动作都在与这片浸透悲壮的土地无声对话。
几个早起的族人驻足凝视:修补傩面的老人停下刻刀,指尖还沾着木屑;缠绷带的年轻队员挺直脊背,肩头的淤青在晨光中隐约可见,眼中交织着悲痛与欣慰,这位年轻族长的沉稳,让他们在破碎中寻到了依托。
族长。苍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凝重。
黎鹤缓缓收势,吐纳间转过身来。曦光映亮他年轻却已刻满风霜的轮廓,眉骨下的青黑是彻夜筹谋的印记,眼底却无半分迷茫。物资清点如何?
撑过月余尚可,但冬储远远不够。苍伯上前,指尖捏着一块暗沉木片,那是阿松生前常用的短笛残骸,笛身上还缠着他亲手编的藤条,此刻却成了暗哨’啄木鸟’传递密信的载体,藤纹间藏着细密的刻痕。
“刚传回的消息。”
黎鹤心弦骤紧,目光锁住那片薄木,指腹下意识摩挲藤条纹路,仿佛触到阿松生前握笛时的温度,掌心旧伤隐隐泛起酸麻。
花国那边乱了一阵。申遗失败,代表下台,国际骂声不绝,算是遭了报应。苍伯喉结滚动,声音沉入更深的低处,但他们把祖明消息锁得铁桶一般。看守不减反增,全是精锐,密信说他伤口感染反复,高烧不退,却连基础消炎药物都被克扣,这是把败局全算在他头上,存心不让他活。
黎鹤指腹摩挲着木片上冰凉的刻痕,喉间涌上涩意。以生命送出证据的执事,此刻正深陷最险恶的囚笼,连求生的基本权利都被剥夺。
他想起祖明在听证会上冰冷却决绝的眼神,中枪倒地时掌心传来的温度,胸口的傩神骨似有感应,微微发烫,裂痕中微光忽明忽暗,像在回应不明势力的邪气,又像在警示危机临近,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喉间涩意更浓,掌心旧伤的酸麻与藤条的刺痛交织,让他愈发清醒肩头的重量。
还有,苍伯又近半步,气息几乎拂过耳畔,啄木鸟在归途发现几股不明势力,在远山隘口窥伺。不像官家做派,脚印沾着淡黑色邪气,那邪气落在草叶上,叶片瞬间蜷曲发黑,透着蚀骨的阴寒,鬼祟如鼠,专打听……
打听什么?
那夜决战细节。特别是傩神消散时,可有什么遗存。苍伯目光似有若无扫过黎鹤胸前——傩神骨贴身收藏的位置,声音压得更低,他们还在废墟外围捡走了神骨散落的光尘碎屑,像是在寻找邪祟的养料。
黎鹤心头一凛,下意识按紧胸口,傩神骨的冰凉与裂痕中微光的温热交织,似在发出无声的警示。
游光虽与沈傩同归于尽,但这等邪祟难保没有残党,更可能有觊觎圣物的宵小。傩神骨作为战役焦点,不仅藏着沈傩最后的残印,更承载着巫族的本源力量,自然成了觊觎之物。这些暗处的眼睛,究竟是垂涎圣物余威,还是想彻底抹除神明存在的最后痕迹,斩尽巫族的根?
内伤未愈,外患已至。这阴影比明枪暗箭的花国使团更教人不安——花国是明面上的恨,而这些暗处的势力,是藏在阴影里的毒,防不胜防。
传令:外围警戒提升至最高,让最精锐的队员轮岗,用褚老留下的符纸布置暗哨,一旦发现黑气踪迹立即示警。黎鹤攥紧木片,藤条硌入掌心,刺痛让他愈发清醒,族人无令不得远离核心区,尤其是孩子,不准单独靠近废墟边缘,让老人多照看些。
明白。苍伯颔首,忧色愈深,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我们想安稳重建,有人偏不答应。冬储不够,外敌环伺,祖明还在火坑里……
黎鹤远眺层峦叠嶂,晨曦中的山峦看似宁静,却似藏着无数窥探的眼,隘口的黑气如蛛丝般蔓延,缠向这片刚获新生的土地。他想起傩神骨裂痕中那缕微光,那不仅是希望之火,也可能成为引祸之源。
风暴暂歇,暗流未止。黎鹤收回目光,眼底锐芒乍现,我们需要时间扎根,而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
他必须更快地带族人备齐冬储、筑牢防线,也必须更谨慎地守护那缕微光与祖明的安危。这场重建,从来不是单纯的修屋造房,而是在刀光剑影中,为巫族拼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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