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宣告新生：天策府立！
洞穴内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但一种新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经历了昨夜的内奸肃清与外部夜袭的双重震荡，残存下来的士卒们，眼神中少了几分麻木的绝望，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清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那十名死士的成功归来和带回的有限补给（主要是从混乱敌营边缘捡回的少许箭矢和干粮），如同阴霾中透下的一缕微光，虽不足以改变大局，却实实在在地证明了——行动，是有用的！圣公的决策，是有效的！
方腊的伤势似乎也因为精神的提振而稳定了些许。他依旧靠坐在石壁旁，但脸色不再那么骇人，目光也更加沉静深邃。他知道，肃清内奸只是剜除了腐肉，夜袭骚扰也只是暂时止痛。要想让这支队伍真正获得新生，必须建立起全新的骨架和灵魂。是时候了，将脑海中酝酿已久的蓝图，付诸实践。
清晨，当第一缕天光再次吝啬地投入洞穴时，方腊示意庞万春，召集所有还能行动的士卒，包括那些轻伤员，在洞穴中央相对宽敞的空地集合。
人群缓缓聚集，相较于之前的死气沉沉，多了一份肃穆与好奇。他们看着中央的方腊，看着肃立在他身旁、杀气尚未完全收敛的庞万春，也看着那堆昨夜带回、虽然寒酸却代表着希望的物资。
方腊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他看到了一些人眼中的信任，也看到了一些人眼底残留的恐惧和迷茫。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依旧带着伤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洞穴：
“弟兄们。”
仅仅三个字，让原本有些细微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昨夜，我们清除了内部的毒瘤，也向洞外的敌人证明了，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力量，“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们为何会从势如破竹，落到今日这般困境？”他再次提出了这个拷问灵魂的问题，但这一次，他没有等待回答，而是自己给出了答案，“除了敌人强大，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走了弯路！是我们以往的那套法子，行不通了！”
“流寇作风，让我们像无根之萍！号令不明，让我们如一盘散沙！只知蛮干，让我们屡中敌计！”
他每说一句，都像重锤敲在不少老卒的心上，让他们回想起一次次无奈的败退。
“要想活下去！要想杀出一条血路，实现我们‘是法平等’的誓言！我们就不能再走老路！”方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旧立新的决绝，“我们必须改弦更张！必须建立新的规矩！必须打造一支全新的军队！”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宣告带来的冲击力在每个人心中回荡。然后，他一字一句，声音如同金石交击，清晰地宣告：
“故此，我决定——即日起，成立‘天策府’！”
“天策府？”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混杂着疑惑与惊讶的议论声。这个词对他们而言，太过陌生，也太过……威严。
“何为天策？”方腊目光如炬，声音沉凝，“天，代表天命所归，代表我们追求公义、铲除不平的信念！策，代表谋略、方略，代表我们今后行事，不仅要勇，更要有智！”
他环视众人，继续解释道：“天策府，将不再是过去那种头领们聚在一起商量一下就行的山寨规矩！它将是一个全新的枢机所在！是未来我们这支队伍的大脑，是发号施令的心脏！”
他略微停顿，让众人消化这个概念，然后开始勾勒天策府的初步架构，这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天策府之下，暂设四司，各司其职，权责分明！”
“其一，作战司！”他看向庞万春，“由庞万春暂领！负责所有征战、攻防、训练之事！今后，如何打仗，如何排兵布阵，皆由此司筹划，令出一门！”
庞万春闻言，胸膛一挺，重重抱拳：“末将领命！”他明白，这不仅仅是权力的赋予，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其二，侦察司！”方腊目光转向一位以机敏谨慎着称的老哨长，“由韩冲暂领！负责哨探、警戒、绘制舆图、搜集敌军情报！我要知道敌人一举一动，知己知彼！”
那名叫韩冲的哨长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地出列跪倒：“韩冲必竭尽全力，不负圣公重托！”他从未想过，探听消息这等以往不被重视的职责，竟会被提到如此高度。
“其三，后勤司！”方腊看向另一位心思缜密、曾经管理过粮草的老卒，“由赵普暂领！负责所有粮草、兵器、甲胄、医药的管理、分配、筹措！人要吃饭，仗要器械，此事关乎存亡，不得有误！”
赵普深吸一口气，肃然应道：“属下明白！”
“其四，教导司！”方腊说出了最让众人感到新奇的一个职位，他的目光落在了庞万春和几位识文断字、口才较好的老兵身上，“此司由我直领，庞万春兼任副手！职责非是征战，而是宣讲！要将我们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我们要建立怎样的世道，这些道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每一个弟兄！要让我们这支队伍，不仅有力，更要有魂！”
教导司？宣讲？这些概念让士卒们面面相觑，但看着方腊那郑重的神色，无人敢出声质疑。
“四司架构，只是伊始！日后若有必要，再行增设！”方腊的声音带着对未来的规划，“各司需尽快挑选可靠人手，搭建架子。我要的，是如臂使指，是高效运转！”
他再次扫视全场，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自天策府立下之日起，旧有山头、各自为政之风，必须彻底革除！一切人员调配、物资分配、作战指令，皆需通过天策府相应各司执行！违令者，严惩不贷！”
“同时，”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温度，“天策府也将保证，所有缴获，按功行赏，公平分配！所有伤员，尽力救治，一视同仁！我们要建立的，是一支有规矩、有希望、值得大家效死力的新军！”
宣告完毕，洞穴内一片寂静。
人们还在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意义深远的变革。“天策府”、“四司”、“教导”、“革除旧风”……这些词汇冲击着他们的认知。但看着方腊那坚定而充满智慧的目光，看着被委以重任的庞万春等人肃穆的神情，再联想到昨夜圣公精准揪出内奸、策划夜袭的成功，一种莫名的信心开始在许多人心底萌芽。
也许……也许跟着这样一位有着新想法、新手段的圣公，真的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方腊看着众人眼中闪烁的光芒，知道“天策府”这颗种子已经播下。它代表着与过去的彻底决裂，也代表着在绝境中寻求新生的开始。
前路依旧艰险，但一个新的骨架，已然在这昏暗的洞穴中，悄然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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