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方腊的决断：主动出击
沙盘推演结束后的洞穴，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寂。争论的喧嚣已然平息，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那简陋沙盘上纵横交错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每一个方案的艰难与风险。没有万全之策，只有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选择。
庞万春、韩冲、赵普以及几位百夫长，目光都聚焦在方腊身上。所有的分析、推演、数据，最终都需要他来拍板。这位重伤未愈的圣公，此刻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沙盘之外的某种可能。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缓踱步到沙盘前，目光再次扫过那些代表山川、营垒的微小标记，最终停留在那个被白色石子圈出的“西北角薄弱点”，以及代表鹰嘴岩和敌营内部不同区域的符号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洞内的压抑感几乎令人窒息。
终于，方腊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遍整个角落：
“守，是坐以待毙。等，是自取灭亡。”
他顿了顿，让这句话的份量沉入每个人心底。
“天策府成立，非为苟延残喘，乃为绝境求生！侦察司弟兄冒死带回的情报，作战司连日推演的心血，后勤司精准配给的维系，教导司点燃的思想星火……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们在这洞里多熬几天，然后无声无息地烂掉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决绝与激昂：
“不！”
“我方腊，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信任我的弟兄们，像牲畜一样被圈禁、被屠杀！”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沙盘上敌军营寨的方向，语气森然如铁：
“他们要困死我们，我们就偏要打出去！他们要我们的命，我们就先撕下他们一块肉来！”
“我决定，”方腊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在洞穴中激起回响，“主动出击！”
“目标，并非全军突围——时机未到，条件不允。”他冷静地否定了最诱人却也最危险的选项，“此次出击，旨在三点：第一，进一步探查敌军虚实，尤其是其内部协调反应之速度与效率；第二，打击其士气，焚其辎重，让其不得安宁；第三，若有可能，伺机夺取些许补给，尤其是……药材！”
他的目光扫过赵普，赵普立刻会意，药材是目前最紧缺的物资之一。
“具体方略，以沙盘推演之‘多点骚扰’与‘重点突袭’结合为基础。”方腊开始下达明确的指令，思路清晰得令人心惊。
“庞万春！”
“末将在！”
“由你亲自挑选并率领两支精锐小队。甲队，二十人，皆为悍勇敢死、擅长夜战与纵火之士，配足火油。乙队，十五人，需机敏谨慎，擅长潜伏与无声格杀。甲队任务，潜入敌营西北角薄弱点，不惜代价，纵火焚烧其辎重区域，制造最大混乱！乙队任务，清除甲队行动路径上之哨卡及巡逻兵，为其开辟通道，并负责掩护撤退！”
“韩冲！”
“属下在！”
“侦察司全员配合！鹰嘴岩观察点需时刻监控敌营动向，尤其是西北角及其中军反应。派出最得力斥候，预先潜伏于甲、乙队行动路线及撤退路线上，负责引导、预警及接应！我要知道敌军每一刻的变化！”
“赵普！”
“属下在！”
“后勤司全力保障！为出击小队配给三日之粮（浓缩干粮），检查并配发最佳状态之兵器甲胄！所有箭矢优先满足其需求！准备好接应伤员之一应物资！”
“教导司，”方腊看向庞万春（兼任），“战前动员！要让所有出击将士明白，此战关乎全军士气，关乎能否争得一线生机！功必赏，过必罚！”
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将天策府四司的力量全部调动起来，指向同一个目标。
“此次出击，不求全功，但求必效！”方腊最后环视众人，语气凝重，“甲队纵火成功即为大功！乙队确保通道畅通，安全撤回即为大功！侦察司情报及时准确即为大功！所有人，务必听从号令，相互协同，活着回来！”
“庞万春，”他看向自己最倚重的大将，声音低沉下去，“你身系重任，既要勇猛果决，亦需审时度势。若事不可为，即刻撤回，保存力量，来日再战！我要的是能继续带领弟兄们打仗的庞万春，不是一个莽夫的首级！”
庞万春浑身一震，感受到话语中的沉重托付与关切，重重抱拳，虎目含威：“末将……领命！必不负圣公重托！”
方腊的决断，如同在沉寂的死水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激起了沸腾的波澜。不再是绝望的困守，不再是无奈的等待，而是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主动挥出的第一刀！尽管这一刀前途未卜，凶险万分，但它代表着反抗，代表着不屈，代表着在绝境中硬生生挤出来的一线主动！
洞穴内的气氛陡然一变，一种混合着紧张、恐惧、以及被这决断点燃的亢奋情绪，开始弥漫开来。主动出击！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连日来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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