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改元炎武
杭州城光复，满城的血腥气还没散干净，街面上的尸首还没收拾利索，可这天，到底是变了。方腊和他那帮从帮源洞杀出来的老兄弟们，算是真真正正在这东南第一等的繁华之地，扎下了根。
仗打完了，接下来该琢磨的，就是怎么坐江山了。总不能还像以前在睦州那样，挂个“天策府行军大总管”的名头，那听着就像个临时搭的草台班子，镇不住场面。眼下占了杭州这么大个州府，眼巴巴瞅着的人多着呢，不光是自己手底下这几万弟兄，还有这城里城外上百万的百姓，更别说北边那个虎视眈眈的赵官家。名不正，则言不顺，是得有个正经八百的说法了。
这几天，方腊没闲着，把庞万春、赵普、方百花、方貌这几个核心人物，叫到转运使司衙门后头的书房里，关起门来，商量了好几次。说是商量，其实主要是赵普和方貌在引经据典、出主意，庞万春负责瞪眼拍桌子说“好”或者“不好”，方百花心思细，补充些安抚民心、稳定后方的实在话，最后拍板的，还是方腊。
赵普捻着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圣公，如今我等据有睦、杭二州，带甲数万，民心初附，已非昔日蛰伏山野之时。宜正名号，定制度，以安内外之心。昔日汉高祖入关中，约法三章；光武帝起于河北，亦先建元。名号既定，则纲纪可张，四方豪杰，方知所归。”
庞万春听得半懂不懂，但不妨碍他嚷嚷：“赵先生说得对！大哥，咱就得亮出旗号！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不是流寇，是正经要坐江山的！我看，大哥你就直接称帝！咱也弄个皇帝当当！”
方腊摆摆手，神色沉稳：“称帝？还不到时候。树大招风，眼下咱们根基尚浅，北有赵宋虎视，西有官军未平，贸然称尊，是自寻死路。饭要一口一口吃。”
方貌接口道：“哥，赵先生所言在理。不称帝，亦可先称王，定个年号，昭告天下，我等是另立新朝，与赵宋势不两立。这对内可凝聚人心，对外可招揽豪杰。”
方百花也点头：“是啊，哥。有个正经名号，咱们发号施令，治理地方，也名正言顺。老百姓心里也踏实，知道这天是真的变了，往后有新王法了。”
方腊沉思良久，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称王……可以。但这名号，不能随意。得让老百姓一听，就明白咱们是干啥的，咱们要建个啥样的世道。”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劫后余生、渐渐恢复生机的杭州城，沉声道：“赵宋朝廷，昏聩无能，苛政如虎，视百姓如草芥。咱们起兵，为的就是诛除暴虐，解民倒悬。这名号，得体现出这股子火一样的劲头，武力征伐的决心，更要让天下穷苦人看到希望！”
他猛地转身，眼中精光闪烁：“我意已决！称‘炎武王’！国号‘大炎’！定都杭州！年号……就叫‘炎武’！”
“炎武王？”几人细细品味。
赵普率先击掌：“妙啊！‘炎’者，火光上也，象征光明、炽热、革故鼎新，亦有南方之火德，克赵宋之北方水德之意！‘武’者，止戈为武，彰显我等以武力推翻暴政之决心！‘炎武’二字，既有雷霆手段，亦有普惠天下之心！圣公……不，大王圣明！”
庞万春虽然不懂那么多弯弯绕，但也觉得“炎武”俩字听着就提气，有劲！哈哈大笑道：“好！炎武王！听着就威风！比那劳什子道君皇帝强多了！”
方腊见众人都无异议，便定下章程：“此事宜速不宜迟。赵先生，你即刻草拟告示、檄文，要言辞恳切，痛陈赵宋之弊，申明我‘大炎’立国之本，在于‘均田亩、免赋税、锄豪强、安黎庶’！方貌，你负责筹备典礼，不必过于奢华，但需庄重肃穆。万春兄，加强城防与治安，确保大典期间，万无一失！”
命令一下，整个“大炎”政权（暂称）的机器立刻高速运转起来。赵普带着几个秀才，熬了几个通宵，绞尽脑汁，写出了一篇文白夹杂、但道理清晰的《大炎王檄文》，把赵宋皇帝和蔡京、童贯那帮奸臣骂了个狗血淋头，把方腊……不，是炎武王起兵说成了是上应天命、下顺民心。方貌则忙着布置王宫（就是原来的转运使司衙门，稍微修缮扩建了一下），定制王旗、仪仗。庞万春派兵在全城大索，清理残敌，维持秩序。
几天后，一个秋高气爽的吉日，杭州城中心，原转运使司衙门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被“请”来的杭州士绅、百姓代表，以及天策府（即将改称大炎军）的大小将领、士卒代表，黑压压地站了一片。广场四周，旌旗招展，刀枪林立，肃杀中透着喜庆。
吉时已到，号炮三响，鼓乐齐鸣。方腊身穿一袭新赶制出来的、绣着火焰纹样的赭黄王袍，头戴金冠（其实是鎏金的），腰佩宝剑，在庞万春、赵普、方百花等文武重臣的簇拥下，登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
赵普作为司仪，展开檄文，声若洪钟，向天地臣民宣告：“……赵宋无道，君昏臣奸，民不聊生……今有方公腊，顺天应人，起于帮源，吊民伐罪……今据杭城，俯从舆情，谨于兹日，昭告皇天后土：即王位，号曰‘炎武’，国号‘大炎’，建元炎武，定都杭州！誓要扫清环宇，再造太平！”
念毕，方腊……不，是炎武王方腊，踏步上前，目光扫过台下万千军民，声音沉稳有力，传遍四方：“朕，起自微末，深知民间疾苦！赵宋不仁，视吾民如草芥！今日建号‘大炎’，非为一家一姓之私利，乃为天下苍生请命！自今日起，凡我大炎治下，均田亩，使耕者有其田！免苛赋，使百姓得休息！锄豪强，使世间有公道！ 望我军民，同心协力，共襄盛举，早定天下！”
没有繁文缛节，话语朴实，却字字千斤，砸在每个人心上。
“吾王万岁！大炎万岁！”庞万春率先振臂高呼。
“吾王万岁！大炎万岁！”台下数万军民齐声呐喊，声震云霄！许多穷苦出身的士卒和百姓，听得热泪盈眶，他们真的相信，一个新的、能让他们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时代，开始了。
典礼结束后，“大炎炎武元年”的告示，贴满了杭州城的大街小巷。新的“炎”字王旗，在杭州城头高高飘扬。
称王建号，不仅仅是个形式。它意味着方腊集团从一个地方性的反叛武装，向一个区域性的割据政权迈出了关键一步。虽然地盘还不大，强敌环伺，但至少，有了一块像样的招牌，有了一个凝聚人心的核心，有了一个与赵宋朝廷分庭抗礼的起点。
“炎武王”方腊，站在修缮一新的王宫大殿前，望着远处起伏的群山和近处忙碌的街市，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这名号，是荣耀，更是责任；是起点，更是征途。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才能不负这“炎武”二字，不负这万千追随者的身家性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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