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表面风平浪静。时若每日除了研读医书,便是跟着青穗学习一些基础的擒拿格斗与应急反应。她学得极快,身体记忆似乎被唤醒,加上冷静的头脑,进步神速。静心苑内,陈妈妈负责外围警戒,安禾打理日常,青穗贴身护卫兼教练,一个小小的、具备初步防御能力的体系悄然成型。
萧逐渊那边的消息通过凌肃断续传来。与珊瑚接头的那个神秘人十分警觉,几次接触都未能抓住其跟脚,只确定其并非“青蚨”核心成员,更像是一个传递消息的中间人。而宫中,德妃按方服药后,病情确有稳定,皇后那边却再无动静,仿佛那日的宣召只是一时兴起。
这种平静,反而让时若更加警惕。她知道,这往往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这日,又到了珊瑚惯例去慈恩庵上香的日子。时若收到萧逐渊的密信,只有简短四字:“今日收网。”
她明白,萧逐渊准备对慈恩庵的联络点动手了。成败在此一举。
为了不引起府内怀疑,时若依旧如常待在静心苑,但心神早已系于城南那座小小的庵堂。她让青穗暗中留意府内,尤其是柳氏和时玉院落的动静,看是否有异常。
午后,安禾从外面匆匆回来,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道:“小姐,二小姐院里的珊瑚……刚才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衣服都湿了半幅袖子,像是摔了一跤,脸色难看得很,直接钻回房里再没出来。”
时若眸光一凝。珊瑚提前回来了?而且状态异常?是慈恩庵那边出了意外,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几乎在同时,青穗也从外面闪身进来,语气急促:“小姐,府外有异!刚才有几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在附近街口停留片刻,车上的人虽做寻常打扮,但眼神锐利,步伐沉稳,像是……军中好手。他们似乎在暗中封锁了相府周边的几条巷道!”
军中好手?封锁巷道?萧逐渊要动手,为何要动用军方的人,并且封锁相府周边?除非……目标就在相府之内!或者说,重要的证据或人物,即将在相府内出现?
时若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珊瑚提前仓皇回归,府外军方暗中封锁……难道慈恩庵的行动打草惊蛇,让对方狗急跳墙,要将关键证据转移,或者……灭口?
“青穗,你立刻去珊瑚住处附近盯着,看她有何动静!注意隐蔽!”时若当机立断。
“是!”青穗领命,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门外。
时若又对安禾道:“安禾,你去告诉陈妈妈,紧闭院门,无论外面发生何事,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出!”
安禾见时若神色凝重,不敢多问,连忙跑去传话。
时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书桌前,迅速写下几行字,塞入一个细竹筒,交给角落里一只驯养已久的、用来传递紧急消息的信鸽。这是萧逐渊留给她的最后联络手段。
信鸽扑棱着翅膀,从后窗悄无声息地飞向高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静心苑内气氛压抑。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喧哗和兵器碰撞之声!声音来自……柳氏主院的方向!
紧接着,是女子尖利的惊叫声和仆役慌乱的奔跑声。
果然出事了!
时若握紧袖中的银针,走到院门后,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府内护卫正与一些穿着普通家丁服饰、但身手明显矫健得多的人缠斗在一起!而那些“家丁”的目标,似乎正是柳氏的正房!
是萧逐渊的人伪装成家丁进来抓人?还是……另一股势力?
混乱中,时若眼尖地看到,一个穿着二等丫鬟服饰、身形与珊瑚相似的女子,正抱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地沿着墙根,试图往后院角门的方向溜去!
是珊瑚!她果然要跑!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鹞鹰般从侧翼扑出,直取珊瑚!正是青穗!
珊瑚显然也会些功夫,反应极快,侧身躲过青穗一抓,反手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狠辣地刺向青穗咽喉!招式刁钻,绝非普通丫鬟能使出!
青穗临危不乱,格挡闪避,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与此同时,主院方向的打斗也更加激烈,似乎有更多的人加入了战团,其中隐约可见凌肃那熟悉的身影在闪转腾挪。
时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珊瑚在与青穗的缠斗中,故意将那个包袱抛向一旁的花丛,试图引开青穗的注意力。青穗不为所动,攻势更紧。
突然,珊瑚虚晃一招,拼着硬挨了青穗一掌,口喷鲜血,却借力向后急退,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奋力吹响!
那哨声尖锐刺耳,穿透了整个丞相府!
她在召唤同伙!或者……是在发出某种信号!
几乎在哨声响起的瞬间,相府高高的围墙上,骤然出现了数道黑影,手持弩箭,对准了院内激斗的人群!尤其是正在与“家丁”们联手压制柳氏院护卫的凌肃等人!
“小心弩箭!”时若失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府外传来更加密集、更加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
“奉旨查案!闲杂人等退避!”一声洪亮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紧接着,相府大门被轰然撞开!大批身披玄甲、手持利刃的禁军士兵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为首者,赫然是一身戎装、面色冷峻的萧逐渊!他手中高举着一面金龙令牌!
“逆党束手就擒!违令者格杀勿论!”
禁军的出现,瞬间扭转了局势。墙头上的弩手见势不妙,立刻撤退,消失无踪。院内负隅顽抗的柳氏院护卫和那些伪装的家丁,在如林的长枪和强弩面前,也纷纷弃械投降。
珊瑚面如死灰,被青穗死死制住。
萧逐渊目光如电,扫过一片狼藉的院落,最后定格在从主院内被“请”出来的、脸色惨白如纸的柳氏身上,然后,他缓缓走向花丛,捡起了那个被珊瑚抛出的包袱。
他打开包袱,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些信函、账册,以及……几小包颜色各异的药粉。
萧逐渊拿起一封信,扫了一眼,冷笑一声,将其示众,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前院:
“柳氏!你勾结南境逆党‘青蚨’,利用母家商队为其转运禁药、传递消息,更指使丫鬟珊瑚,毒害德妃娘娘,证据确凿!还有何话说?”
柳氏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整个丞相府,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呆了。
时若站在静心苑门后,看着院外那如同神兵天降的萧逐渊,看着他手中那足以定罪的证据,心中波澜起伏。
原来,萧逐渊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利用慈恩庵的行动打草惊蛇,逼得柳氏和珊瑚不得不转移或销毁证据,从而人赃并获!
而自己,在无意中,也成了他这盘棋中,推动局势发展的一环。
一场席卷丞相府的风暴,终于以这样一种激烈的方式,彻底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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