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长乐为次日的科技馆之约做准备，夏小暖为意外获得的媒体入场券而惊疑不定时，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正试图趁着这短暂的舆论空窗期，悄然上演。
一家以擅长“洗白”和“危机公关”而闻名的私人工作室里，苏婷正坐在柔软的化妆镜前，任由一位造型师小心翼翼地遮盖她哭肿的眼袋和憔悴的脸色。她身上穿着一件素雅的白色连衣裙，款式保守，与她以往性感张扬的风格大相径庭，刻意营造出一种洗尽铅华、脆弱无助的视觉效果。
赵家倒台，赵文轩入狱，她这个“准儿媳”瞬间从云端跌落，不仅豪门梦碎，更背上了巨额债务（部分赵文轩以她名义的借贷）和无数骂名。记者围堵，债主逼门，她之前租住的高档公寓再也无法回去，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走投无路之下，她联系了这家收费高昂的工作室。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挽回一丝生机的方式——卖惨，博同情，尝试进行“危机公关”。
工作室的王总监，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却眼神精明的男人，正拿着ipad，最后一次跟她核对稍后拍摄“忏悔视频”的脚本。
“苏小姐，记住，情绪要到位，但不是歇斯底里。重点是悔恨、无助和反思。”王总监语气平静地指导着，“眼神要放空，带着点茫然和恐惧，偶尔可以有一点哽咽，但不能大哭，那样会显得假。我们要塑造的是一个被虚荣蒙蔽、如今幡然醒悟、却已付出惨重代价的可怜女人形象。”
苏婷看着镜子里那个被刻意打扮得清纯又憔悴的自己，手指紧紧攥着裙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悔恨？
她当然悔！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悔不该当初有眼无珠，放走了李长乐那条真龙！她悔不该攀上赵文轩这个废物，还被他拖累至此！
无助？
她现在确实无助！众叛亲离，人人喊打，连出门都要戴口罩墨镜！
但这一切，都不是脚本上要求她表现出来的那种“反思”和“醒悟”。她内心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对李长乐的恐惧和怨恨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但她没有选择。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必须按照剧本演下去，试图挽回一点点舆论的同情，或许还能……让那个男人看到她的“可怜”，产生一丝丝的……怜悯？
尽管她自己都知道这希望渺茫得可笑。
“我……我知道了。”苏婷低声应道，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将自己代入那种“悔过”的情绪。
拍摄开始。
柔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镜头对准她那双努力挤出泪光、却难掩深处惶恐和怨恨的眼睛。
“大家好，我是苏婷……”她开口，声音沙哑而颤抖，带着刻意练习过的哭腔，“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
她按照脚本，开始“忏悔”：承认自己过去爱慕虚荣，被物质蒙蔽了双眼，伤害了真正爱她的人（意指李长乐，但不敢直呼其名），最终自食恶果，落得如今下场。
她诉说自己的“痛苦”和“煎熬”，诉说对过去的“悔恨”，甚至哽咽着向“所有被我伤害过的人道歉”。
表演痕迹很重，但在专业团队的灯光、镜头和后期剪辑下，足以塑造出一个“幡然醒悟的悲剧角色”形象。
王总监在一旁看着监视器，微微点头，还算满意。只要后期再加上一些悲情的背景音乐和滤镜，这条视频应该能激起一部分人的同情心。
视频拍摄完成后，苏婷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王总监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苏小姐，表现不错。视频我们会尽快剪辑发布，会选择几个容易引发同情心的平台投放。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你要有心理准备。这未必能完全扭转你的形象，尤其是‘那位’的态度……”
他没有明说“那位”是谁，但彼此心知肚明。
苏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她如今的悲惨境遇，几乎全是拜李长乐所赐。她的“悔过表演”能否起到一丝效果，关键不在于网友是否买账，而在于……那个男人是否愿意高抬贵手。
只要他流露出一丝哪怕微不足道的“原谅”迹象，那些如同鬣狗般的债主和落井下石的人，或许就会稍微收敛一些。
否则，她就算哭瞎了眼睛，也无济于事。
“我……我知道。”苏婷的声音低若蚊蚋。
就在这时，王总监的助理拿着手机匆匆走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王总监的脸色微微一变，接过手机看了几眼，再看向苏婷时，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和……同情？
“苏小姐，”他叹了口气，将手机屏幕转向苏婷，“看来……你的‘忏悔’，可能发不出去了。”
屏幕上，是一条刚刚弹出的、来自某个极其权威的财经新闻网站的快讯：
【重磅快讯：赵氏集团深陷债务危机，多家银行申请资产冻结，其旗下多项核心资产即将进入法拍程序！】
这条新闻本身并不直接针对苏婷。
但紧接着，下面关联的一条八卦爆料贴的标题，却让苏婷如坠冰窟：
【独家：深扒赵氏倒台内幕！疑因纨绔子赵文轩得罪不该得罪的人，遭雷霆报复！其女友苏婷名下多处赵家赠与房产已被查封，或将背负连带巨额债务！】
下面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
【活该！报应！】
【这时候出来卖惨？晚了！】
【听说她之前还想去骚扰那位大佬？真是找死！】
【谁会同情这种拜金女啊？】
苏婷看着屏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最后的希望……碎了。
李长乐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不需要对她的“表演”做出任何回应。只是赵家倒台后的连锁反应，就足以将她彻底碾碎，不留一丝余地。
她的“悔过”，她的“表演”，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为……为什么……”她喃喃自语，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这次不再是表演，而是真正的绝望，“我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王总监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工作人员停止后续剪辑计划。他知道，这单生意黄了。在那种级别的大佬明确表态（甚至不需要表态，只是持续施加压力）的情况下，任何试图为苏婷“洗白”的行为，都可能引火烧身。
苏婷瘫坐在椅子上，妆容被泪水弄花，白色的裙子也皱巴巴的，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但这一次，没有人会同情她。
她的“悔过”表演，尚未登台，
便已彻底
落幕。
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冰冷的债务，
将她紧紧包裹。
而她所怨恨的那个男人，
甚至可能，
根本不知道，
或者不在乎，
她这徒劳的
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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