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锈蚀都市”的路途,漫长而压抑。
他们仿佛行走在城市的骸骨之中,穿行于早已被现代都市遗忘的地基之下。沿途的景象越来越破败,充满了旧工业时代的粗犷与荒凉。巨大的、锈蚀得如同抽象艺术品的管道纵横交错,有些仍在缓慢地渗漏着不明成分的暗色液体,在脚下汇聚成粘稠的水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陈年机油的腻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金属本身在缓慢腐烂的气息。
能量场也变得越来越混乱。时而能感受到残留的、狂暴的工业电流如同幽灵般在废弃的电缆中窜动;时而又会陷入一片死寂的能量真空,连个人终端的光芒都会变得黯淡;偶尔还能捕捉到一些异常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动,如同潜藏在阴影中的毒蛇,一闪即逝。
周胖子不得不时刻调整着他那些宝贝设备,以对抗无处不在的强干扰。“妈的,这鬼地方的电磁环境比胖爷我大学时的宿舍还乱!”
夏小暖的脸色则一直有些苍白。越靠近“锈蚀都市”,她感受到的“声音”就越多,越杂乱。那不仅仅是信息扫描,更像是一种……沉淀了百年的、属于钢铁、蒸汽和无数逝去生命的集体低语。这些低语充满了机械的冰冷、劳作的疲惫,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她的“信标”体质在这里仿佛一个被放大到极致的接收器,各种负面、混乱的信息不断冲击着她的精神壁垒,全靠胸口的“纯净守护”吊坠和自身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撑。
李长乐始终走在最前面,他的感知同样被放大了。但他过滤掉了那些无意义的噪音,专注于探测潜在的危险和寻找安全的路径。他能“看”到某些锈蚀结构内部濒临崩溃的能量平衡,能提前避开那些可能坍塌的通道。他对“信息编织”的练习也未曾停止,偶尔会对着一些残留着微弱历史信息的锈蚀铭牌或工具,尝试进行更精细的“覆盖”或“模糊”,效果比之前要好了不少。
铁匠则像一本活地图和百科全书,总能带着他们从看似绝境的地方找到出路,并时不时指出某些具有时代特征的遗迹,低声讲述着百年前这里曾经的火热与辉煌,以及它最终被废弃的原因——不仅仅是技术迭代,似乎还涉及一些隐秘的事故和……非正常的能量泄露。
经过数个小时近乎折磨的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铁匠地图上标记的“锈蚀都市”入口。
那并非一个规整的通道,而是一片因地质沉降和爆炸而坍塌形成的、巨大无比的裂隙,如同大地狰狞的伤疤。裂隙深处漆黑一片,不断有冷风从中倒灌而出,带着更加浓郁的锈蚀和腐朽气味。裂隙的边缘,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混凝土如同巨兽的利齿般参差不齐,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色彩斑斓的锈迹和某种类似苔藓的暗色生物膜。
“从这里下去,大约垂直下降五十米,就能进入旧主厂区的上层回廊。”铁匠指着裂隙说道,“固定好绳索,注意岩壁的稳定性,有些地方的锈蚀可能比看起来更严重。”
周胖子熟练地拿出特制的攀岩索和锚钩,选择了几处看起来相对坚固的支点进行固定。李长乐则率先抓住绳索,试了试强度,然后对夏小暖伸出手:“跟紧我。”
夏小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抓住李长乐身后的绳索。她知道,在这里,任何犹豫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一行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湿滑的裂隙岩壁向下攀爬。岩壁冰冷刺骨,粗糙的锈蚀表面磨砺着手掌。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仿佛一张等待吞噬的巨口。
下降到大约三十米深度时,异变突生!
“咔嚓!”
周胖子固定在上方的一处锚钩所在的岩壁,突然毫无征兆地大面积碎裂!碎石簌簌落下,那枚锚钩连同大块岩石一起,向着深渊坠去!
“小心!”周胖子惊呼,他自身的重量加上下坠的势头,让另外几个固定点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
千钧一发之际!
李长乐眼中银芒一闪,左手猛地插入身旁看似松软的岩壁!但并非依靠肉体力量,而是在接触的瞬间,发动了“编织”——他强行稳定了手掌周围一小片岩壁的分子结构,使其瞬间变得如同钢铁般坚硬,成为了一个临时的借力点!
同时,他右手挥出,一道凝练的银色能量如同鞭子般甩出,缠绕住周胖子下坠的身体,猛地向上一拉!
“嘭!”周胖子被他硬生生拉回,重重撞在岩壁上,惊出一身冷汗。
“谢了乐子!”周胖子心有余悸。
“这里的结构很不稳定,锈蚀和某种……力量,在从内部瓦解它们。”李长乐收回手,看着刚才插入岩壁的位置,那里已经恢复了松软,甚至出现了更深的裂痕。他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带着强烈腐朽意味的能量场,在持续侵蚀着这里的一切。
他们更加谨慎地继续下降,终于抵达了裂隙的底部。
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金属碎屑和灰尘,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前方,是一个巨大的、被扭曲金属门框封住了一半的洞口,门板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黑洞洞的入口,如同怪兽的喉咙。
门框上方,一块巨大的、锈蚀得几乎无法辨认的金属牌匾斜挂着,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齿轮徽记和几个残缺的字母:“……N woRKS”。
“欢迎来到‘深渊铸造厂’,”铁匠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带着一丝莫名的肃穆,“或者说,它更广为人知的名字——‘锈蚀都市’的入口,低语回廊。”
一股比上方更加浓郁、更加阴冷的腐朽气息,混合着难以言喻的陈旧信息流,从洞口深处扑面而来。
夏小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清晰地听到,从那黑暗的回廊深处,传来了无数细碎、重叠、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
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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