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脚步踏在碎石遍布的山道上,每一步都沉稳如刀刻,仿佛将过往的动摇与迷惘尽数踩入尘埃。前方,那一线天光越来越清晰,像是撕裂黑夜的刀锋,透出久违的晨曦。可就在他距离出口不过百步之遥时,胸前玉佩骤然一冷,寒意如针,直刺心脉!
“嗡——”
玉佩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一道道诡异的纹路,宛如活物般游走,映出脚下大地的异象——数具陈年尸骸自山道两侧的岩缝中缓缓浮现,皮肉早已腐烂殆尽,只剩森森白骨,却诡异地保持着跪伏姿态,头颅低垂,仿佛在朝拜什么。
叶尘脚步一顿,眸光如电扫过四周。
这些尸体,绝非今日所留。骨质泛黑,关节处凝着暗红血晶,分明是被某种邪力侵蚀多年,早已死去不知几载。可为何,会在此刻显现?
他尚未细想,异变陡生!
“咔!”
一具距离最近的尸骸猛然抬头,空洞的眼眶中燃起幽蓝鬼火,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扭动声。紧接着,一道黑影自尸身背后腾起,如墨汁泼洒,瞬间缠绕全身。腐骨重组,血肉再生,竟在眨眼间化作一具高达丈许的战傀!
那战傀通体漆黑,肌肉虬结如铁铸,双臂粗壮得不像人形,右臂竟化作一柄巨斧,斧刃上铭刻着古老符文,隐隐与断命刀的气息共鸣。它没有五官,唯有胸口一道裂痕中,流淌着与叶尘体内如出一辙的刀气——金黑交织,狂暴而熟悉!
“同源刀气?!”叶尘瞳孔骤缩。
这战傀,竟在模仿他!不,是掠夺他!
“吼——!”
战傀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巨斧横劈,空气炸裂,一道弧形刀气撕裂空间,直取叶尘面门!
叶尘身形未动,断命刀已出鞘三寸,金黑刀光一闪,轻描淡写斩出一记“断命第二斩·断流”!
“轰!”
刀气对撞,狂风席卷,碎石如雨崩飞。那战傀竟硬生生接下这一斩,巨斧震颤,斧身上裂开一道细纹,可更令人骇然的是——裂痕中溢出的,不是血,不是铁屑,而是与叶尘同源的刀气!
那刀气一出,竟在空中扭曲,化作一道模糊人影,赫然是叶尘的面容,只是双目漆黑,嘴角咧开,满是讥讽。
“你斩的,是你自己。”那虚影低语,随即消散。
叶尘心头一震,杀意暴涨!
“找死!”
他一步踏出,体内九碑轰然轮转,命宫如海,刀意如潮!九道虚影环绕周身,每一斩都蕴含天地之威,刀域瞬间扩张,将战傀笼罩其中。
“断命九斩——第三斩·断空!”
这一斩,不再是试探,而是全力爆发!
金黑刀光如天河倒悬,撕裂长空,带着斩断因果、破灭宿命的意志,直斩战傀头颅!
“铛——!!!”
巨斧横挡,刀锋斩在斧面,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战傀双膝一沉,地面龟裂,可它竟未倒下,反而双臂发力,硬生生扛住了这一斩!
“不可能!”叶尘眼神一凝。
断命第三斩,哪怕是金丹巅峰强者也不敢硬接,这区区战傀,竟以尸体重塑之躯扛下?
可他很快察觉——战傀的躯体正在崩解!裂缝自斧面蔓延至全身,黑气如烟般溢出,而那同源刀气,竟在试图修复它的伤势!
“原来如此……它在借我的刀意重生!”叶尘瞬间明悟。
这战傀,根本不是敌人,而是“容器”!是那深渊残念用来吞噬他刀意、重塑本体的媒介!
“想夺我之力?那就别怪我——斩尽最后一丝仁慈!”
叶尘眸光如刀,体内九碑齐震,命宫轰鸣,刀意不再收敛,而是如火山爆发,尽数灌入断命刀中!
“断命九斩——第三斩·断空·极!”
刀光再起,却与之前截然不同。这一斩,不再是直线劈斩,而是螺旋绞杀!金黑刀气如龙卷般旋转,携万钧之势,狠狠轰入战傀头颅!
“轰——!!!”
头颅炸裂,黑气狂涌,战傀身躯轰然倒地,可那黑影并未消散,反而自尸身中腾起,化作一道人形轮廓,悬浮半空,冷冷俯视叶尘。
“你……终究逃不掉。”黑影低语,声音沙哑而熟悉,竟与叶尘有七分相似,“你越强,封印越松。你每斩出一斩,深渊便苏醒一分。你以为你在守护,实则……你在加速它的归来。”
叶尘冷眼以对,断命刀横于胸前,刀尖直指黑影。
“我不管什么封印,什么宿命。”他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我只知道,挡我者,死。”
“呵……”黑影轻笑,身形缓缓消散,临消失前,留下一句低语:“你很快就会明白……你才是深渊的钥匙。”
话音落,黑烟彻底散去,尸身化作黑灰,随风飘散。唯有那枚玉佩,依旧冰冷贴在叶尘胸口,微微震颤,仿佛在警示什么。
叶尘缓缓收刀,呼吸略显沉重。这一战,看似轻松,实则凶险至极。若非他及时察觉战傀的诡异,任由刀意被吞噬,恐怕此刻已被反噬,沦为那残念的傀儡。
他抬头望去,出口近在咫尺,晨光洒落,山风拂面,本该是劫后余生的宁静。
可他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因为就在黑影消散的刹那,他分明感知到——体内第九碑,那象征“归墟”的最后一斩,竟自主震颤了一下,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归墟……是终结,也是开始。”他低声自语。
传说中,断命九斩的最后一斩,需以自身为祭,封印深渊。可如今,封印未破,他的刀意却已能引动第九碑共鸣……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敢深想。
就在此时,天际忽起异象!
原本晴朗的天空,竟在短短数息间乌云密布,雷云翻涌,电蛇狂舞,仿佛有一场浩劫即将降临。而更令人惊骇的是——他胸口的玉佩,竟映出一幅诡异画面!
那是深渊深处,一道巨大无比的封印阵法,铭刻于虚空之中,由九根通天石柱支撑,阵纹流转,镇压着无尽黑暗。可此刻,那阵法中央,竟裂开了一道细纹!
细纹虽小,却如蛛网般缓缓蔓延,每延伸一分,天地便震颤一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哀鸣。
“封印……松动了?”叶尘瞳孔骤缩。
而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那道裂纹的形状,竟与他施展“断命第三斩”时的刀痕,一模一样!
“难道……真是因为我?”他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每一次出刀,每一次变强,都在削弱封印?那他一路斩敌破障,岂非在亲手摧毁这世间最后的防线?
“不……”他猛然摇头,眼神却愈发坚定。
“若真是如此,那我便以刀,重铸封印!”
“若天地不容我,那我便斩碎这天!”
他不再犹豫,大步迈出,踏过最后一段山道,终于——走出了深渊!
外界,是一片荒芜的山谷,晨光洒落,鸟鸣稀疏。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仿佛一切如常。可叶尘知道,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他低头看向玉佩,那裂纹依旧清晰可见。
“看来,真正的杀机,不在深渊之内,而在……这世间。”
他握紧断命刀,目光投向远方。
那里,有他要守护的人,有他未竟的路,更有——无数双觊觎他力量的眼睛。
而他,已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少年。
他是叶尘,是断命刀的主人,是主动踏入深渊的守渊者!
风起,衣袍猎猎。
他迈步前行,身影挺拔如刀,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在大地上刻下一道刀痕。
身后,深渊入口悄然闭合,仿佛从未开启。可那封印上的裂纹,却如诅咒般,无声蔓延。
而在遥远的某座古殿之中,一名身披黑袍的老者忽然睁眼,手中龟甲裂开一道缝隙,他望着天际翻涌的雷云,喃喃低语:
“守渊者现,刀出断命……轮回,开始了。”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一座城池中,一名白衣女子立于高楼,手中一枚与叶尘一模一样的玉佩,突然碎裂。
她望着碎玉,泪流满面。
“叶尘……你终于……回来了。”
可她眼中,却无半分喜悦,唯有无尽的悲恸与恐惧。
仿佛,她等来的,不是归人,而是——灾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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