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葬渊城门在叶尘掌心爆发的巨力下,终于被彻底推开。那扇由远古骸骨与魂铁铸就的巨门,仿佛沉睡了万年的巨兽睁开了眼,发出震彻天地的嘶鸣。黑雾如潮水般从门缝中喷涌而出,翻卷着、咆哮着,瞬间将整片死域染成一片幽冥之色。风停了,沙凝了,连时间都仿佛被这股来自深渊的死寂冻结。
叶尘站在城门前,衣袍猎猎,断命刀横于胸前,刀锋上金黑交织的光芒微微跳动,如同他此刻的心跳——沉稳、坚定,却蕴藏着撕裂苍穹的怒意。
他一步踏入。
刹那间,天地变色。
城门之后,并非寻常城池的街巷楼宇,而是一片扭曲的空间。脚下不再是血砂枯骨,而是一条由黑雾凝聚成的阶梯,层层叠叠向上延伸,每一道台阶上都刻着血色纹路,宛如活物般缓缓蠕动,似在呼吸,又似在低语。那血纹并非死物,而是由无数微小的魂魄凝聚而成,它们在台阶表面挣扎、哀嚎、嘶吼,却无法挣脱那铭刻于其上的古老封印。
“这是……血魂阶?”叶尘瞳孔微缩,识海之中,归墟碑猛然一震,一股浩瀚的古老记忆如洪流般涌入——
上古时期,葬渊城为镇压归墟裂隙而建,凡欲入城者,皆需踏此血魂阶。此阶以万魂为基,千怨为引,步步皆试心、炼神、斩执。若心志不坚,神魂稍弱,便会被怨念吞噬,化为阶上一缕游魂,永世不得超生。
“呵……”叶尘冷笑一声,脚步未停,踏上第一阶。
“嗡——!”
整条血纹阶梯骤然一颤,黑雾翻腾,无数怨魂从台阶中浮出,化作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围绕着他盘旋、低语。
“回头吧……你进不去的……”
“你母亲已经死了……你还执着什么?”
“林风恨你……他临死前,最后一眼是怨你没救他……”
“你不过是个蝼蚁,妄想撼动葬渊?可笑!可悲!可杀!”
万千声音交织成网,直刺识海。叶尘眉头一皱,识海第九碑“归墟”轰然震动,一道无形的屏障自神魂深处扩散而出,将那些侵蚀神智的低语尽数弹开。
“归墟护主?”他心中微动,却未惊讶。自从得到半张守渊者面具,归墟碑便屡次自主护主,仿佛与某种古老意志共鸣。而此刻,它竟在葬渊城内显现出更强的灵性,似在回应某种召唤。
他继续前行,踏上第二阶、第三阶……
每进一步,台阶上的血纹便愈发浓烈,怨魂的嘶吼也愈发清晰。它们不再只是言语攻击,而是开始具象化——
左侧魂墙浮现画面:叶尘幼年时,母亲被宗门执法堂带走,跪在雪地里,回头望他,泪流满面。而年幼的他,却被族老按住肩膀,不准上前。
右侧魂墙浮现画面:林风被断剑贯穿胸膛,倒下前死死盯着他,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而叶尘,却因被敌人缠住,未能及时救援。
前方台阶上,幻象再现——母亲站在归墟殿前,浑身是血,被锁魂链贯穿四肢,凄声哭喊:“尘儿!救我!娘不想死啊——!”
叶尘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但下一瞬,他猛然握紧断命刀,刀锋一震,金黑刀气轰然爆发!
“斩!”
一刀斩下,前方幻象连同那半截台阶一同被劈成两半,血雾炸裂,怨魂哀嚎四散。
“这些,都是过去。”叶尘冷冷道,声音如铁,“我救不了的,我记着。我该杀的,一个都不会少。”
他继续前行,步伐更稳,刀意更盛。
可就在这时,识海再度震荡!
一股阴寒至极的怨念,如毒蛇般从背后袭来,直扑命宫!
“哗——!”
一只由黑雾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从虚空中探出,五指如钩,指尖滴血,竟要将他的神魂直接抓出体外!
偷袭!
叶尘反应极快,归墟碑轰然一震,识海屏障瞬间加固,同时断命刀猛然回旋,刀锋划出一道弧光!
“断命·回斩!”
金黑刀气如龙卷横扫,那怨念之手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一刀斩灭,化作黑烟溃散。
“哼。”叶尘冷哼一声,刀锋指向虚空,“藏头露尾的东西,也敢偷袭?”
四周寂静了一瞬。
紧接着,低语声再度响起,却不再是杂乱无章,而是汇聚成一道低沉、古老、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的声音:
“引魂者……你踏血阶,破幻象,斩怨手……倒是有几分资格。”
“但——守渊者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下,前方黑雾骤然翻涌,血纹阶梯的尽头,一座悬浮于虚空之上的青铜祭坛缓缓浮现。
祭坛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坛心刻着一座倒悬的巨钟虚影,钟下压着一缕幽蓝火焰,微微跳动,仿佛在呼吸。
而祭坛四周,九根石柱林立,每一根石柱上都锁着一具残破的尸体,尸身上缠绕着黑色锁链,锁链另一端,深深插入祭坛之中,仿佛在抽取他们的魂力,供养那幽蓝火焰。
“那是……守渊者的祭坛?”叶尘眯起双眼,识海归墟碑再度震动,传递出一丝警示。
他知道,这祭坛绝非寻常之物。那幽蓝火焰,名为“锁魂炎”,是上古时期用来封印归墟裂隙的核心力量。而那九具尸体,生前必是强大的守渊者,因失败或背叛,被镇压于此,永生永世承受魂火灼烧之苦。
“你若想继续前行,便需通过第一道试炼。”那古老声音再度响起,“以刀为引,斩断一柱锁链,释放一缕守渊之魂。”
“若成,你可得其残魂记忆,知晓葬渊之秘。”
“若败……你将成为第十具尸体,永镇此坛。”
叶尘冷笑:“我叶尘,从不靠他人施舍前行。但——若这试炼能让我更接近真相,我接了。”
他迈步上前,踏上祭坛边缘。
刹那间,九根石柱同时震动,锁链哗啦作响,九具尸体的眼眶中,同时浮现出幽绿色的火焰。
一股股庞大的怨念与执念如潮水般涌来,冲击他的神魂。
叶尘不退反进,断命刀高举,刀锋直指天穹。
“断命在手,命不由天!”他一声暴喝,体内命宫九碑齐震,刀意冲霄!
“斩!”
一刀斩下,目标直指最左侧的石柱!
金黑刀气如天河倒灌,轰然劈落!
“铛——!!!”
刀锋与锁链相撞,竟发出金属巨响!那锁链看似腐朽,实则坚不可摧,竟将刀气硬生生挡住!
叶尘眉头一皱,刀势未收,反而再度催动命宫之力,刀意暴涨!
“给我——断!”
“轰!!!”
一声巨响,锁链终于崩裂!
石柱轰然倒塌,那具尸体眼中的绿火瞬间熄灭,残破的躯体化作飞灰,唯有一缕幽魂缓缓升起,带着无尽怨恨与不甘,直扑叶尘面门!
“滚!”叶尘冷喝,归墟碑再震,识海屏障如铜墙铁壁,那幽魂撞上屏障,发出凄厉尖啸,却无法侵入分毫。
紧接着,归墟碑竟主动释放出一股吸力,将那缕残魂缓缓吸入碑中。
刹那间,叶尘脑海中如雷炸响!
无数破碎画面涌入——
他看到一位身穿黑袍的守渊者,跪在归墟殿前,手中捧着一枚断裂的神戒,泪流满面:“神戒已碎,归墟将开……我守不住了……”
他看到葬渊城主亲自出手,一掌将那守渊者打入祭坛,冷声道:“背叛者,永镇此地。”
他看到……那枚断裂的神戒,竟与他手中的上古神戒,一模一样!
“什么?!”叶尘瞳孔骤缩。
那守渊者,竟是……神戒的前任主人?!
而他手中的神戒,竟是从葬渊城中遗失之物?!
“原来如此……”叶尘喃喃,“难怪归墟碑会自主护主,难怪守渊者会说‘刀主归来’……我得到的,不只是力量,更是一段被掩埋的真相。”
他抬头,望向祭坛中央的幽蓝火焰,眼中战意更盛。
“第一道试炼,我过了。”
“接下来——谁来?”
话音未落,祭坛再度震动。
中央的倒悬巨钟虚影,缓缓转动,钟口朝下,一道幽光洒落。
一个低沉的声音,如雷贯耳:
“第二道试炼——心渊之问。”
“你,为何而来?”
叶尘握紧断命刀,目光如炬。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头,望向那无尽黑暗的城内深处,仿佛穿透了万重迷雾,看到了归墟殿中的那一道身影。
然后,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
“我来,是为了斩断锁链。”
“我来,是为了揭开真相。”
“我来,是为了——带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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