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黑渊谷深处的死寂,在叶尘身后咆哮如怒龙,仿佛整座黑曜石城池都在苏醒。他狂奔于狭窄的巷道之间,肺腑如被烈火焚烧,每一步踏在黑曜岩上都震得脚底发麻。冰符凝成的雾障已开始消散,那层极寒的屏障如同薄纸般在命锁阵的感知下迅速瓦解。而更令他心神俱裂的是——体内的命核,正在剧烈跳动!
那不是寻常的灵力躁动,而是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如同远古战鼓在血脉中擂响。命核如烧红的铁块,嵌在丹田深处,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让他跪倒在地。他咬牙强撑,右手紧握神戒,却发现戒指竟在发烫,金光自指环裂痕中溢出,如活蛇般缠绕手臂,直冲识海!
“不……不是现在!”叶尘低吼,试图稳住心神。可就在他掠过一具倾倒的封印棺椁时,神戒猛然一震!
轰——!
一道金光自他掌心炸开,瞬间将他意识抽离肉身!
眼前的巷道、黑墙、残骸,尽数崩塌。天地翻转,时空如卷轴般撕裂重组。等他再度睁眼,已置身于一座恢弘至极的古老祭殿之中。
殿宇高耸入云,穹顶镶嵌着九轮银月,洒下清冷光辉。地面由整块白玉铺就,刻满繁复命纹,中央矗立着一扇巨门——门身漆黑如夜,门框镶嵌着十二枚青铜钥匙,每把钥匙上都铭刻着不同的命格符印。那扇门,与祭坛之塔底的石门一模一样,却又更加完整、更加古老,仿佛自天地初开便已存在。
归墟之门。
叶尘怔立原地,心跳几乎停滞。他想动,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他向前走去,仿佛他本就属于这里。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大殿,每一步都激起命纹微光。他低头,发现自己竟身着一袭纯白祭司长袍,袍角绣着金色命钥图腾,袖口流淌着银色符文。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通体晶莹的玉钥,钥匙顶端镶嵌着一颗跳动的光核——那光核的形状,赫然与他体内的命核一模一样!
“这……是我?”叶尘震惊,灵魂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大殿四周的命纹骤然亮起,无数光影浮现,如走马灯般在空中流转。
画面一:千年前,这片大地尚有青山绿水。一名白衣青年立于山巅,手持玉钥,面对苍穹立誓:“我以真灵为祭,封印归墟,护此界万灵。”话音落下,他挥剑斩向自己眉心,一缕金光自天灵飞出,化作封印符印,烙入归墟之门。
画面二:祭殿深处,青年盘坐于命核祭坛之上,周身缠绕着九道锁链。他将玉钥一分为二,一半融入命核,另一半封入戒指。神戒腾空而起,坠入凡尘。他低声呢喃:“若有朝一日门将开,持钥者必归来……我名叶无命,自斩真灵,转世重修,只为再守此门一次。”
画面三:黑袍人影围聚祭殿,手持命符,口中吟诵禁忌咒言。归墟之门微微震颤,缝隙中溢出黑雾。白衣青年怒目而视,以命核为引,催动最后一道封印。整座祭殿崩塌,他的身影在光芒中消散,唯有一声叹息回荡天地:“若我归来,必斩尽邪妄。”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叶尘识海,剧烈冲击着他的神志。头痛欲裂,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脑中搅动。他终于明白——
他不是偶然获得神戒的凡人。
他是千年前封印归墟之门的祭司之首,是命钥的真正持有者,是那个自斩真灵、舍弃前世、只为轮回再战的——叶无命!
“所以……神戒认主,不是因为它选择了我。”叶尘喃喃,眼中泛起血丝,“是因为它……本就属于我。”
就在这时,大殿骤然一暗。九轮银月逐一熄灭,唯有归墟之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那缝隙中,没有光,没有影,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虚无。
紧接着,一双眼睛浮现。
漆黑,无瞳,深不见底,仿佛容纳了亿万亡魂的哀嚎。那双眼睛静静注视着叶尘,哪怕隔着千年的时光,依旧冰冷如刀。
“你……终于来了。”低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我等了你一千年。”
叶尘浑身一震,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如钉入地面。
“你是谁?”他嘶声问道。
“我是你放逐的黑暗。”那黑瞳之影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空灵,“是你封印的另一半真我。你斩去真灵,将善念转世为人,却将执念、怒火、不甘,尽数封入归墟。而我……便是你不愿面对的自己。”
“荒谬!”叶尘怒喝,“我怎会是……你?”
“你不愿承认,便是否认命运。”黑瞳之影低笑,“你封印我,只为净化自身,可你忘了——真正的持钥者,不该只有光明,也需掌控黑暗。没有我,你无法开启命钥,也无法真正掌控神戒之力。你逃了一千年,可门终将开,我也终将归。”
话音未落,整座祭殿开始崩塌。白玉地面龟裂,穹顶坠落,命纹化作灰烬。那双黑瞳缓缓闭合,却在最后一瞬留下一句低语——
“你终将归来……不是作为叶尘,也不是作为叶无命。而是作为……持钥者。”
轰!
幻境彻底破碎。
叶尘猛然睁开双眼,冷汗如雨,整个人瘫坐在地,剧烈喘息。他依旧在黑曜石城的废弃巷道中,远处祭坛之塔的方向传来阵阵轰鸣,显然命锁阵已被彻底激活,整座地下城进入警戒状态。
可他的意识,却久久无法平静。
幻境中的画面、记忆、那双黑瞳的低语,如同烙印般刻入灵魂。他低头看向神戒,发现裂痕竟已愈合了大半,银纹流转,金光内敛,仿佛完成了一次蜕变。
而体内的命核,也不再灼痛,反而与神戒形成一种奇异的共鸣,如同两颗心脏在同步跳动。
“持钥者……”叶尘喃喃,握紧拳头,“我不是叶尘,也不是叶无命……我是……两者之和?”
他忽然想起苏瑶曾说过的一句话:“命核不是寄生,而是唤醒。它唤醒的,是你本就该成为的存在。”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被选中的人。
他是归来者。
是千年前自斩真灵、舍弃一切只为再战一场的守护者。
“所以,他们抓‘容器’,抽魂炼钥,不是为了开启归墟之门。”叶尘眼中寒光闪动,“是因为……他们需要命核中的‘我’,来唤醒真正的持钥者。”
他缓缓站起,抹去嘴角因幻境冲击而溢出的血迹。远处,命符傀儡的蓝焰双瞳已出现在巷口,三具傀儡呈三角阵型逼近,手中命符锁链嗡鸣作响,显然已锁定他的气息。
可这一次,叶尘没有逃。
他抬起右手,神戒金光微闪,一道低吟自指尖溢出——
“命归位,钥重聚,门将开……”
这不是咒语,而是他与神戒之间的共鸣真言。
刹那间,空气中浮现出一道虚幻的命纹,与他体内命核遥相呼应。三具命符傀儡竟同时一滞,蓝焰双瞳剧烈闪烁,仿佛受到了某种压制。
叶尘嘴角微扬,眼中金芒暴涨。
“你们要开启归墟之门?好。”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直冲傀儡而去。
“但我告诉你们——门后的存在,不是你们能掌控的。”
拳出如龙,金光炸裂!
第一具傀儡头颅轰然炸碎,命符锁链寸寸断裂。第二具刚欲反击,叶尘左手结印,神戒之力顺经脉爆发,一道命纹锁链凭空凝现,缠住傀儡脖颈,猛然一扯——
“咔嚓!”
颈骨断裂,傀儡倒地。
第三具傀儡发出尖锐嘶鸣,欲要后退,却被叶尘一跃而起,一脚踏在胸口,神戒金光自足底爆发,贯穿傀儡核心!
三息之间,三具命符傀儡尽数摧毁。
叶尘立于残骸之间,呼吸平稳,眼神冷峻。他低头看向掌心,神戒正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他的意志。
“原来如此……神戒不是武器,而是钥匙。”他低语,“而我,也不是逃亡者。”
他是持钥者。
是命钥的真正主人。
是那扇门唯一的开启者,也是唯一的封印者。
远处,祭坛之塔的轰鸣愈发剧烈,整座黑曜石城都在震动。广播声再次响起,却已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狂喜——
“容器觉醒!命器共鸣!持钥者……苏醒了!准备迎接归墟之主!”
叶尘抬头,望向塔心方向,眼中金芒如刀。
“你们以为,我是你们的钥匙?”
他冷笑,一步踏出巷道,身影融入夜色。
“可你们忘了——钥匙,也能斩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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