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萧伯达的回答。萧伯达作为尚书省右仆射,自然不惧一个小小的世家大族。
萧政拿着一份写好的文书站起身,冲着右侧的肃王微笑招手,“肃王殿下,御史台会将兵部库部司郎中和员外郎玩忽渎职的口供呈到御前,殿下先有个准备。兵部这个烂摊子还有不少麻烦事。”
肃王周霄默默点头,拿起书案前的一沓奏章一一翻看,“本王已知晓此事,御史台素来与兵部不合,兵部库部司有人受军械案牵连,自然要治罪。你是尚书右丞,先整理好各部呈上来的文书奏章,莫要有遗漏。”
萧政低着头继续忙碌,不想再说话。
萧伯达慢步走到肃王周霄面前,低声说着悄悄话。尚书省的氛围很微妙,左右两位仆射相处和睦,萧政瞧不清楚这些事,一味地低头看文书奏章,轻拍脑袋,瞧见腰间的棠溪剑,暗自思虑:“军器监少监裴韶提供的那本备份记录涉及到失窃的九千把废弃横刀,失窃的过程只有守库房的小吏林池知晓,先要拿下看守库房的小吏林池,一个林池,一个韩烬,这两人必须要突破。”
从卯时到午时三刻,萧政一直待在尚书省,在午时四刻离开尚书省,身穿紫袍刚走出尚书省大门,陈缇领着金吾卫校尉陈黎走近前,陈黎恭敬地行抱拳礼,“萧王爷,那个韩烬有动静,昨夜有黑衣人闯入他的住宅,不知黑衣人和他说了什么话,今日一早韩烬便赶往军器监去找林池,林池是军器监看守库房的小吏。金吾卫已搜查过韩烬的住宅,并没发现异常,只有一堆无用的书。”
萧政沉思片刻,轻摇着头,低声嘱咐,“陈校尉,带人把林池押入刑部大牢,今日本王要审这个人。”
陈黎恭敬地施礼,“卑职领命!”
萧政带着陈缇前往刑部大牢,此时侍御史蓝壁早已等候多时,“蓝御史,准备一间牢房,本王要审军器监小吏林池,这个林池负责军器监库房,要审出那批废弃横刀的失窃过程。”
侍御史蓝壁恭敬地整理衣袍,低声回禀,“萧王爷,军器监属于九寺五监,若无实证直接逮捕审讯军器监属吏,定会引发朝堂动荡。”
萧政轻拍腰间的金虹剑,高声讲道,“本王接受御赐的天子佩剑-金虹剑,在夏州战场上先后斩杀十名蛮将,可曾怕过?审案要公正严明,若无正直和勇气,你何以做御史?你何敢穿这身官袍?刑部大牢关押这么多人犯,只要进了刑部,若不能自证清白,是不可能走出大牢。把你掌握的军械案玩忽渎职之人犯名单报给陛下,今日便呈报。”
侍御史蓝壁好似读懂其中深意,无奈地点头,“下官定如实呈报。林池必须要严审。这些年御史台自上而下皆是庸碌之辈,今日审案幸得王爷教诲,定彻底查清此案。严中丞多次下令御史台众御史不得收受他人馈赠之物。”
萧政轻吹一口气,继续说道,“先下去准备,刑部归尚书省直管,本王在此查案乃是奉圣命而为。即便刑部济尚书在这里,本王亦不惧。”
望着侍御史蓝壁离开的身影,萧政领着陈缇在刑部大牢通道中不停地走动,陈缇实在受不了大牢中的阴冷潮湿和霉味儿捂着鼻子。
半个时辰后左金吾卫校尉陈黎押着军器监小吏林池进入刑部大牢,侍御史蓝壁瞧着进入牢房的小吏林池,只见林池蓬头垢面,脸色惨白,原本四十岁的人一下子变成满头白发的瘦弱老头。
萧政带着陈缇来到牢房外,陈黎低声回禀,“萧王爷,卑职已派人盯着韩烬,这个林池自从韩烬离开后便神神叨叨,一直在自言自语。何时抓捕韩烬?这个韩烬行为鬼祟,看着不像好人。”
萧政冷哼道,“继续盯着,若韩烬再倒卖刀剑等军械,直接抓捕。”凑到陈黎耳边低语几声,“就这么办!把这个人钓出来!”
左金吾卫校尉陈黎恭敬地行抱拳礼,脸上全是笑意,“卑职即刻去办!”
“办完这个案子,金吾卫有大功,陛下定会重赏!”萧政轻拍陈黎的手腕,“这是陛下在给金吾卫立功的机会!”
侍御史蓝壁望着陈黎带人离开的背影,手指坐在牢房中的林池,“萧王爷,这个林池该怎么审?要动大刑吗?”
萧政迈着步子进入牢房,瞧着憔悴的林池,大声质问,“本王从裴少监口中得知,第一批废弃横刀于去年十一月廿七日入军器监库房,十二月廿一日失窃;第二批横刀于去年十二月十日入库,十一日出库,这些记录皆有卫尉寺武库署令韩烬的签名。你是看守军器监库房的小吏,这些是否为真?”
林池冷哼三声,没有回答。
侍御史蓝壁大声呵斥:林池,站在你面前之人乃是武平郡王,尚书右丞萧大人。更是此次军械案的主办官。你要装死吗?
萧政长叹一声,继续说道,“林池,本王知晓你见过韩烬,韩烬不过是卫尉寺一个小小的武库署令,你还惧怕他的权势吗?整个军器监一众属吏皆知晓此事,你为何要硬扛着不说?”
林池猛然抬头瞧了一眼面前之人,“王爷和御史老爷都知晓此事,为何要问老夫?老夫什么都不知道,九千把废弃为何会失窃?韩烬跑过来威胁我,这是做什么?什么失窃?那就是韩烬令人把这些废弃横刀转移至他处。军器监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均会将其称为库房失窃。哈哈哈!”略有三分疯癫之气。
萧政扭头看着蓝壁,“蓝御史,你怎么看此事?”
“下官回禀王爷,林池好似有疯癫状,不如请个郎中来看看。他所言应深入调查,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军器监库房失窃一事实属罕见,定有蹊跷。”蓝壁冷笑道,“这个韩烬有问题,应及早抓捕审讯。”
萧政继续说道,“蓝御史,你亲自把林池被抓入狱疯癫一事透露给韩烬,先盯着韩烬,要把韩烬背后之人挖出来,莫要打草惊蛇。我们审案要放长线钓大鱼。”
侍御史蓝壁点着头,“下官会继续审林池。”
两刻钟后一名头发花白的老郎中被牢头请入刑部大牢,老郎中为林池检查一番,禁不住摇头,冲着萧政施礼,“小人回禀王爷,此人并非疯癫,而是怨气极重,神情恍惚。”
萧政神色严肃,无奈地挥手示意老郎中离开牢房,轻拍胸脯,险些被林池的疯癫状所蒙骗。
侍御史蓝壁亲自送老郎中离开刑部大牢,又折返回到大牢中,小心翼翼地凑到萧政面前,低声问道,“萧王爷,可否对这些人犯动大刑?”
萧政默默点头,想起林池假装疯癫一事,“蓝御史,本王不关心怎么审人犯,只要人犯开口。听懂了吗?”
蓝壁干脆地回应道,“下官领命!”
“本王有个问题,御史台对监察御史萧碧岚有何评价?”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蓝壁深知萧碧岚就是萧氏的一大污点,依然恭敬地回答,“萧碧岚在御史台任监察御史二十年,无尺寸之功,听闻当年被赵国公章淮和武元英裹挟站出来诬告龙骧大将军贪污军饷,先皇听到龙骧大将军自刎后大怒,下严令萧碧岚一生不得升迁。下官曾和萧碧岚同朝为官,萧碧岚虽因人品低劣遭人唾骂,受人白眼,依然恪守朝臣礼仪,从未有贪污之举,对当年之事暗自后悔。大将军府他只是替人守着,从未动过府库任何财物。这些皆是下官听闻,并未确认过。”
萧政一头雾水,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陈缇,“本王就是随口一问,萧碧岚已死,无人在意其身后名。三日内必须问出这些人犯与军械案的联系,本王要真相。”领着陈缇离开刑部大牢。
侍御史蓝壁亲自送其到大牢门前,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色,摇着头,“武平王果真懂审案,把军械案涉及的全部人犯押入大牢审,幕后元凶想要杀人也要派人到大牢来杀,这就是真正的审案,完全不给凶手相互串联的机会。或武平王还有其他打算。”迈着大步回到刑部大牢继续审讯人犯。
萧政带着陈缇骑马离开刑部,沿着承天门街,经过朱雀门街,前往平康坊北门的望海楼。陈缇骑马在后面跟着,笑着问道,“少主,望海楼不是被异良人查封了吗?今日还会有人去吗?”
萧政心中没有底气,决定先回宣阳坊武平王府,从平康坊经过之时发现望海楼的封条早已被人揭掉,心中默默思量:
“望海楼靠近平康坊北门三曲烟花之地,昨夜刚被查封,今日便有人收购此楼,京中权贵还真是不少啊。不如今夜再来瞧一瞧。”
萧政领着陈缇回到武平王府,萧越早已回到王府,坐在正清苑正堂品茶,瞧见萧政身穿白色衣袍走进正堂,笑着招手,“大哥,今日回来这么早!大哥为何不高兴啊?”
萧政一屁股坐在正堂的主座上,端起一杯热茶大口喝,“平康坊望海楼昨夜被查封,今日便拆了封条,定是京中某位权贵觊觎望海楼。今夜我们一起去瞧瞧,可好?”
“大哥,望海楼那个地方人多,早就该买下来,只差一步。”萧越轻摇折扇,冷笑几声,“今夜去望海楼,是为查案,还是游玩?”
萧政放下手中的茶盏,“此事对外保密,我们两人换上白袍悄悄去,既为查案,亦为游玩。自从来到京城这一年,本王极少外出游玩。”
萧越无奈答应此事,带着萧政于酉时四刻骑马前往平康坊北门望海楼。
提起望海楼,这里昔日曾是兴安城一处秘密交易刀剑等兵器的场所,表面上是一座茶楼,地下是兵器交易之地,异良人昨夜在望海楼抓捕一大批秘密交易兵器的行商,还查封整个望海楼。今日望海楼重新开张营业,就是一处茶楼。
萧政拉着萧越赶到望海楼大门前,左金吾卫校尉陈黎领着两名兵士走近前,躬身行抱拳礼,“萧王爷,韩烬刚带着一名身穿黑袍之人进入望海楼,是否要抓捕韩烬?”
萧政抬头瞧着望海楼的匾额,“待那个黑袍之人走出望海楼即刻抓捕送往刑部大牢交由侍御史蓝壁审理,继续盯着韩烬。本王是要找到那批失窃的九千把横刀。顺便查一下接手望海楼的新东家是哪一位。”
陈黎恭敬地点头,“卑职领命!”
萧政拉着萧越迈着大步进入望海楼大门,一名小厮模样的年轻人笑着招手,“两位郎君,是喝茶,还是会客?小店二楼、三楼有雅间,有上好的兴安红茶。”
“伙计,刚才进去那位客人在几楼?”
“二楼乙号雅间!要一两银钱!”
萧政轻摇折扇,“二楼甲号雅间,一壶兴安红茶,”看着身旁的萧越,“阿越,给钱,一两银钱。”
萧越嘟着嘴,从身上摸出一两银钱交给这名小厮,“收好!这是本郎君一个月的薪俸,快上茶,还有糕点-水晶龙凤糕。”
“二楼雅间 兴安红茶一壶 水晶龙凤糕一盘”这名小厮高声喊着,在前面领路。
萧政扫视着望海楼一圈,一楼是大堂,二楼和三楼是雅间,望海楼雕梁画栋,每层楼皆有小厮热情服务,一楼大堂设有一个大舞蹈表演平台,夜间歌舞响起,一片欢乐。今夜客人络绎不绝,比昔日更甚。
“这哪里是茶楼啊!这里是乐坊!”这是萧越的评价。
萧政呵呵一笑,拉着萧越来到二楼甲号雅间,小厮送来一大壶兴安红茶,一盘水晶龙凤糕,“两位郎君,慢用!”
“吱扭”一声,雅间房门被人关闭,萧越轻轻推开窗户,望着对面的乐坊,侧身瞧着坐在软榻上的萧政,“大哥,府中也有好茶,紫笋新茶,兴安红茶,何必要花一两银子来这里受罪啊?”
萧政笑着倒了一杯红茶走到窗前递给面前之人,冷笑道,“这个望海楼不简单呐!对面乙号雅间便是韩烬,韩烬,只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卫尉寺武库署令,为何要来望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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