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色丝线没入林风眉心的瞬间,只觉识海仿佛被投入一颗寒冰炼狱之中。一股远比司湮化身更加精纯的黑暗毁灭意念,如同附骨之疽,直侵他的神魂本源。
这是一种恶毒的道则侵蚀。司湮本体跨越无尽时空留下的这道烙印,意在污染他的道基,扭曲他的意志,将他逐渐同化为只知毁灭的傀儡。
林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周身刚刚因突破而稳定下来的气息剧烈波动起来,星辉与混沌青焰都为之黯淡。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要被冻结,无数毁灭与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要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守住灵台。”
他心中警兆狂鸣,立刻盘膝虚坐,双手结印,全力运转《星辰奥义》之中一篇《星辰大道经》与自身对混沌平衡的感悟。识海之中,元神绽放清辉,艰难地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黑暗侵蚀。星钥悬浮于元神头顶,洒下道道温润星辉,勉强护住核心一点灵光不灭。
然而,那黑暗烙印极为顽固,如同活物,不断冲击着星辉防御,并试图与林风自身的仙元、乃至混沌青火融合。一旦被其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
一直安静蛰伏于他丹田深处,平日里只作为力量源泉的混沌源火,似乎感受到了宿主面临的致命威胁,竟是自发地摇曳起来。
一股远比林风自身催动时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混沌气息弥漫开来,并非单纯的创生,也非极致的毁灭,而是一种包容万物、演化诸天的本源意境。
这股混沌气息涌入识海,并未与那黑暗烙印正面冲撞,而是如同温和的水流,将林风的元神与那黑暗烙印一同包裹。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凶戾霸道的黑暗烙印,在这股纯粹的混沌气息冲刷下,竟像是失去了攻击性,变得迟缓、安静下来,虽然并未被驱散或净化,但其侵蚀的速度被大大延缓,并被暂时隔绝开来。
林风压力骤减,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他内视识海,只见那黑暗烙印被一层混沌色的光晕包裹,如同琥珀中的虫豸,虽然依旧存在,却暂时被封印住了。
“混沌源火……竟有如此神效?”林风心中又惊又喜。这自他早年修行之时便伴随的神秘之物,再次救他于危难。但他也清楚,这并非根治,那烙印依旧如悬顶之剑,随时可能挣脱束缚。
他收敛心神,看向手中已然完整的星钥。七枚星辰印记圆满,散发着圆融无暇的气息。借助星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遥远星域深处,那片被标注为【净土】的区域,正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牵引之力。
必须尽快赶往净土。在那里,或许能找到彻底解决这黑暗烙印,对抗司湮本体的方法。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正在缓缓自我修复的瑶光星塔,朝着塔身微微颔首,算是与这北斗七星最后的守护者告别。
随即,他全力催动星钥。
“七星归位,净土”
完整的星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七颗星辰印记投射出七道凝实的光柱,在前方虚空交织,构建出一道更加稳定、更加深邃的星空之门。门后,不再是扭曲的星光通道,而是一片朦胧柔和、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光晕。
林风一步踏入其中。
这一次的传送,感觉截然不同。没有空间的剧烈颠簸,也没有时间的错乱感,仿佛是在一条平静而神圣的河流中顺流而下。周遭是温暖祥和的光,耳边似乎有若有若无的仙音缭绕,涤荡心神,连识海中那被暂时封印的黑暗烙印,都似乎在这环境的影响下变得更加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许久,前方的光晕逐渐散去。
林风脚踏实地,定睛望去。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仙山楼阁、琼楼玉宇,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芜龟裂的焦黑大地。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破碎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符文如同风中残烛般飘荡。远处,依稀可见一些巨大建筑的残骸,断裂的石柱、倾颓的宫墙,无不诉说着此地曾经历的浩劫。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与衰败的气息,灵气虽然依旧浓郁,却充满了暴烈与混乱的因子,完全无法直接吸收炼化。
这里……就是净土?
与星钥传递来的那种祥和、庇护的感觉截然相反。
林风心中一沉,紧握星钥。星钥在此地依旧散发着微光,指引着某个方向,但那光芒却显得有些晦暗不定。
他深吸一口带着焦土气息的空气,神识谨慎地向外探索。然而,神识刚刚离体不过数里,便感到一股无形的阻力,并且接触到了一些残留在此地的、充满疯狂与绝望的混乱意念碎片,让他眉头紧锁。
他收敛气息,按照星钥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在焦黑大地上前行。沿途,他看到了一些深不见底的裂谷,其中翻滚着赤红的岩浆;也看到了一些被奇异力量扭曲成诡异形状的枯骨,有人形,也有兽形,甚至有些根本无法辨认。
突然,他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前方一片相对完整的废墟。
那似乎是一座宫殿的遗址,虽然大半坍塌,但主体结构尚存。而在那断壁残垣之间,他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生命气息?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星钥,似乎也与之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林风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当他绕过一根巨大的断裂石柱,看清废墟深处的景象时,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一个身着残破白衣、浑身染血的身影,背对着他,蜷缩在一座布满了裂痕的古老祭坛之上。那微弱的生命气息,正是从此人身上散发出来。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那身影猛地一颤,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清丽轮廓的女子面容。她的眼神空洞而涣散,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创伤,但在看到林风,尤其是他手中星钥的瞬间,那空洞的眼底,骤然迸发出一抹难以置信的、混合着希望与极致惊恐的光芒。
她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用尽最后力气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音:
“快……走……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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