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划过岁安肩膀上的肌肉，能清晰摸到因为常年握凿子而微微隆起的线条，还有掌心那些厚厚的茧子。
那是他日复一日坚持的证明，也是她心疼的地方。
她一边揉，一边悄悄用了点力，想把他肩膀里的僵硬都揉开。
按摩到手腕时，清欢的动作更轻了。
岁安的手腕比去年粗了些，却还是能摸到之前被凿子磨出的旧伤，她轻轻揉着，声音软了下来：
“以后别总用那么大劲，细活慢慢雕，没人催你。
我们现在也能赚钱了，不用那么急着攒钱。”
岁安睁开眼，转头看向她。
灯光落在清欢脸上，她的睫毛长长的，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认真得像在做一件重要的绣活。
他心里一暖，伸手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不过我想多攒点钱，给你买城里的衣服。
这几年你都顾着给我买了，你的衣服全是自己做的。”
清欢的脸颊瞬间红了，连忙抽回手，假装继续按摩他的胳膊：
“谁要你买那些，我有衣服穿就好。
倒是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好好补补。”
她说着，起身走到厨房，很快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放在岁安面前：
“今天刚炖的，放了你爱吃的香菇，快趁热喝。”
碗里的鸡汤飘着金黄的油花，香菇的香味混着鸡肉的鲜香，扑鼻而来。
岁安看着碗里满满的鸡肉，皱了皱眉：
“你怎么又只给我盛，你也喝啊。”
“我刚才在厨房已经喝过了，”
清欢避开他的目光，转身收拾桌上的水盆。
“你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这可是我炖了一下午的。”
岁安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总是这样，每隔三天就炖鸡汤、炖排骨汤。
每次都把肉和汤都盛给他，自己只喝一点汤底，还总说“我不爱吃这些”“我已经喝过了”。
他没戳破，只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块最大的鸡肉，递到清欢嘴边：
“你先吃，你吃了我再喝。”
清欢愣了一下，看着递到嘴边的鸡肉，只是轻轻咬了一口，小声说：
“我真的吃过了，你赶紧喝。”
岁安这才满意地收回勺子，大口喝起鸡汤。
温热的汤滑过喉咙，暖到了心里，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清欢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大口吃饭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只要岁安能好好的，能健康长大，她少吃点没关系。
岁安喝完鸡汤，靠在床头，看着清欢收拾完碗筷回来。
她手里捧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团浅灰色的毛线、几根织针，还有一件刚织了一半的毛衣。
小电灯泡挂在床头的木钉上，昏黄的光线下，毛线团泛着柔和的光泽，把清欢的侧脸照得格外温柔。
“你先躺着，我织会儿毛衣，等你困了就睡。”
清欢把竹篮放在床边的小凳上，熟练地拿起织针和毛线，指尖轻轻一绕，针脚就跟着织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轻，织针碰撞的“嗒嗒”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悦耳。
岁安靠在枕头上，看着她认真的样子。
她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睛盯着手里的毛线，时不时停下来，把织好的部分往自己身上比划一下，又轻轻摇头，像是在琢磨尺寸。
小电灯泡的光落在她的发顶，几根碎发贴在脸颊上，她也没顾上拂开，只专注地调整着针脚。
“还在哼那首歌啊。”
岁安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刚吃饱的慵懒。
清欢的嘴里轻轻哼着调子，是师傅以前教她的童谣，旋律简单又温柔，以前岁安做噩梦时，她就哼这首歌哄他睡。
清欢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悄悄扬起：
“你还记得啊？这歌好睡，你听着容易困。”
她说着，调子没停，反而更轻柔了些，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岁安的耳边。
岁安闭上眼睛，听着熟悉的童谣，心里格外安稳。
可没一会儿，就听到清欢轻轻叹了口气，他睁开眼，看到她正拿着那件织了一半的毛衣，往自己身上比划.
毛衣的袖子刚到她的手肘，衣身也短了一截，显然是之前按岁安上个月的尺寸织的，现在已经小了。
“唉，又小了。”
清欢皱着眉，把毛衣放在腿上，指尖轻轻捏着毛线，语气里满是头疼。
“上个月刚量的尺寸，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又长了这么多？
我这毛衣织得都赶不上你长个子的速度了。”
岁安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没事，小了也能穿，反正山里不冷，或者你再改改，把袖子接一截？”
“那怎么行？”
清欢立刻反驳。
“接的地方会鼓起来，不好看，也不舒服。
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穿小衣服会勒得慌。”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毛线团，小声嘀咕。
“早知道就多买两团毛线了，现在这团线，说不定织完了没几天又小了……”
岁安坐起身，伸手拿过那件小了的毛衣，放在手里看了看。
针脚细密，领口还织了圈小小的纹理，是清欢特意学的新花样。
他心里一暖，拉过清欢的手：
“别愁了，其实不用织那么多，有两件换着穿就够了。
而且你织的毛衣，就算小了，我也喜欢穿。”
清欢的脸颊红了红，抽回手，又拿起织针：
“就你会说好听的。
不行，得织两件厚的，冬天山里冷，你总在院子里雕石头，穿薄了容易冻着。”
她说着，手又动了起来，织针飞快地穿梭在毛线间。
岁安看着清欢认真的侧脸，也知道自己劝不了她，也就没再坚持。
渐渐的，他的眼皮开始发沉，童谣的调子在耳边越来越轻。
他最后看了一眼清欢，她还在专注地织着毛衣，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他带着满满的安心，慢慢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清欢织了一会儿，转头看到岁安已经睡熟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轻轻放下织针，帮他掖了掖被角，又拿起那件小了的毛衣，小声嘀咕：
“过两天再去买两团毛线，多织一件，总能赶得上他长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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