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在承受心血被毁的巨大打击时,得到的不是一丝安慰,反而是这样的目光?
她做错了什么?
她竭尽所能地贡献自己的知识和技术,解决一个个难题,不就是为了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
让生活在这里的人,包括这些用厌恶眼神看着她的人,能过上更便利、更安全、更有希望的生活吗?
也就在陈楠因那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而陷入巨大困惑与冰寒之时,人群似乎敏锐地注意到了她向他们投来的、带着不解的视线。
窃窃私语声开始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起初是压抑且模糊的音节,很快便汇聚成清晰的、带着负面情绪的议论。
紧接着,仿佛是被某种情绪点燃,一道响亮而尖刻的声音,猛地划破了冰冷夜空下原本还算克制的氛围——
“烧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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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话落,如同火星投入滚油。
鄙夷与不屑的议论声不再掩饰,变得愈渐密集,且愈发的肆无忌惮。
“你们......你们都疯了是吗?!”
六子顿时目眦欲裂,向前猛地踏出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陈楠与人群之间。
他向着那些不断叫嚷、面带恶意笑容的居民们,用尽了全身力气高声咆哮:
“陈工为卡兹戴尔的变革带来了什么、又为每个萨卡兹做了什么,明明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
“为什么要冷嘲热讽?!她到底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们? !”
“......”
周遭汹涌的人群,似乎被他这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短暂地呵住了,嘈杂的声势不由得为之一滞,稍稍小了几分。
许多人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迟疑或躲闪。
然而,这短暂的寂静仅仅维持了不到几秒。最初那名开口的青年,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毫无惧色,直接迎上了六子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
“她为卡兹戴尔带来了什么,跟我们这些住在旧城区、挤在漏雨棚屋里的人又有多大关系?!”
青年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用力挥舞着瘦削却激动的胳膊,声音尖利地死死盯着六子质问道:
“是!她是盖了那么多花花绿绿的气派高楼,是弄了那些亮得晃眼的路灯!”
“可那又什么用?!”
“我们该挤在破烂房子里的人,还不是照样挤在破烂房子里?!”
“该吃不饱饭的人,还不是原来的样子,一天为了一口吃的奔波?!”
他伸手指着远处新城区的繁华轮廓,又猛地指向脚下这片泥泞破旧的街道,情绪愈发激动:
“那些新楼我们住得起吗?那些新的工坊,我们要得起吗?”
“发展的好处到底流进了谁的口袋?!”
“谁又来真正问过我们旧城区居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每天面对着肮脏、拥挤和看不到头的明天?!”
他死死盯着六子,又像是透过六子,盯着他身后所有代表着“发展”和“变革”的力量,发出拷问:
“嘴上说着为了卡兹戴尔,为了萨卡兹的未来!”
“可到头来,你们和那些视我们如草芥、吃人的贵族佬,有什么不一样?!”
“你......”
六子咬紧牙关,只感觉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纵使他有太多理由完全反驳对方的话,但在如此群情激愤的情形下,
在已经被偏见和长期积怨,蒙蔽了双眼的民众面前——
任何理性的理由......都只会被曲解为狡辩,只会更加挑动居民们心中那早已满溢的怨气与愤怒。
这令他感到深入骨髓的悲哀。
“况且,” 那青年顿了顿,随即将冷漠而排斥的目光,转向了始终沉默的陈楠,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鄙夷的轻哼:
“萨卡兹的事情,终究要由萨卡兹自己来解决!”
“我们不需要,也不稀罕一个外族人来这里充当什么救世主!更不稀罕你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技术!”
他猛地举起手臂,向着人群高声呼喊,声音充满了煽动性:
“滚出卡兹戴尔!”
随着这青年激昂而充满敌意的声音落地,周围居民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明确的宣泄口,被某种长期压抑的不满带动了一般。
立刻紧跟上他的态度,将矛头齐齐指向了那个站在焦黑楼前、显得无比单薄和无助的身影。
展开了更加汹涌,且毫不留情的口头讨伐:
“滚出卡兹戴尔!外族人!”
这些充满不信任、排斥和愤怒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污浊的洪流。
宛如一道道无形却锐利的刀子。带着冰冷的寒意,如骤雨般向着陈楠汹涌而来。
比夜风更刺骨,比深秋更寒冷。
瞬间将她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光也彻底浇灭。
“......”
在远离人群喧嚣的老旧巷口处,疤老四扬起头,漠然地凝视着远处那片骚动混乱的人群。
以及人群中央,那个仿佛随时会被吞噬的娇小身影。
他眼中没有任何快意,只有一片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接着,他摇了摇头。
随即看向倚在斑驳墙壁上、满脸写着戏谑与事不关己的锈刃,语气平静地开口:
“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
“煽动无知者的愤怒,摧毁真正可能带来改变的东西?”
“有什么问题吗?” 锈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那柄闪烁着寒光的短刀,刀刃灵活地在指间翻转。
他甚至都懒得去看那边正在上演的悲剧情景,仿佛那只是一场无聊的街头戏剧。
“问题一直都存在,疤老四。贫富差距,新旧对立,对外来者的不信任......”
“我们不过是巧妙地充当了‘放大’这些早已存在的裂隙的角色而已。”
“我们可没凭空创造什么。”
“......”
疤老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声音也比刚才更沉了几分,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你这是在阻止卡兹戴尔的前进。”
“呵,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锈刃终于停下了把玩短刀的动作,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他将那柄短刀抬起,借着远处路灯投来的微弱光芒,凝视着刀身上反射出的自己那双眼睛。
“我不关心这座城市的明天会不会变得更好,也不在乎什么狗屁希望。”
“老兄,现实点,唯有混乱和动荡,才能让水变浑,才能让我们这样的人,在夹缝里赚得盆满钵满,活得滋润。
“秩序和稳定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说罢,他忽然转向疤老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
“好了,老兄,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踏上我们这条船,就把那些虚伪的怜悯和道德感收起来吧。
“它们不能当饭吃,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他将短刀利落地插回腰间的刀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话音刚落,他便不再去探究疤老四脸上那莫名复杂的表情。向后一退,彻底融入了身后那片更深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
疤老四没有接话,也没有立刻跟上。
他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处于人群最中央、仿佛暴风雨中一叶孤舟的女孩。
她低着头,单薄的肩膀在寒冷的夜风中微微颤抖。
他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那叹息中包含了太多东西——
或许有一丝未泯的良知,或许是对命运弄人的嘲讽,
又或许只是纯粹的疲惫。
最终,他收回了目光,迈开沉重的步伐,跟随着锈刃消失的方向,踏入了同样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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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楠的双手无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袖口,粗糙的布料几乎要被她的指甲抠破。
她深深地低下脑袋,目光空洞地盯着自己沾了些许泥泞和灰烬的鞋尖发愣。
周遭那些饱含着恶意、排斥与愤怒的质疑与辱骂,在她耳边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仿佛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只剩下令人头晕目眩的噪音。
她拼命地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要思考,想要辩解,或者哪怕只是抬起头来,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但是,心底那抹如同雪崩般难以压制的动摇与冰冷彻骨的绝望,却如同最沉重的锁链,牢牢地捆缚住了她的四肢百骸。
让她无法从这片令人窒息的呆愣与麻木中被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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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做的一切都没有得到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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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红豆紧紧蹙着眉头,冷着脸,毫不犹豫地完全护在陈楠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开那些充满恶意的视线。
她轻微眯起眼,目光冷静地扫视着越来越激动、逐渐缩紧包围圈的人群,寻找着最稳妥的脱身之策。
她知道,此刻无论陈楠如何辩解,这些已然被长期积怨和眼前煽动冲昏了头脑的居民,都根本无法听进去哪怕一个字。
他们不懂,或者不愿意去懂领导层那些关于资源分配、长远规划、循序渐进的种种顾虑与深谋远虑。
他们只相信他们眼睛看到的,只感受他们切身经历的——
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因为那些所谓的发展而立刻、明显地变好。
旧城区居民想要公平、想要改善生活的诉求,这本身并没有任何错误,甚至是正当且值得关注的。
红豆理解这种源于贫困和边缘化的痛苦。
但是,不该是用这种过激的伤害无辜者、毁灭希望的方式来表达!
此刻,居民人群的讨伐与谩骂声愈发汹涌澎湃,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
一些人开始情绪激动地向前拥挤,推搡着前面的人。
局势瞬间变得无比棘手,几乎难以收场。
就在红豆脸色微沉、内心犹豫着是否要不得不采取同样过激的措施,
强行保护陈楠的安全,暂时疏散这群失控的人群时——
“叮——”
一声仿佛能刺穿耳膜的鸣响,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夜空!
“轰! ! !”
刺目欲盲的的惨白光芒,在人群后方的空地上猛地一闪而逝!
几乎是同一瞬间,便是一团声势骇人、伴随着巨大冲击的炽热火光,自那片空地上狂暴地炸响!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便盖过了人群激昂的讨伐,响彻整条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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