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诺看着沙发上彻底不省人事的杰米,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一股强烈的无助感涌上心头。她还有几天才满十七岁,不能使用魔法。这意味着她无法用漂浮咒移动杰米,甚至连最简单的清理咒都无法帮他处理可能出现的狼狈状况。
她焦急地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帮手。
赫敏正费力地架着同样喝得晕乎乎、嘴里嘟囔着“蜘蛛”什么的罗恩,试图让他站稳。金妮则在一旁搀扶着哈利,哈利虽然还没完全醉倒,但眼神也已经有些迷离,需要人照顾。
再看其他人,纳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卢娜正试图用黄油啤酒的瓶塞给一副盔甲画像(她坚持认为它在说话)做帽子,西莫和迪安勾肩搭背地唱着跑调的歌……
整个场面一片狼藉,几乎找不到一个完全清醒、并且有能力帮忙的人。成年巫师?这里是麻瓜酒吧,而且这场庆祝本就是年轻人之间的私人聚会。
“梅林啊……”艾莉诺挫败地揉了揉额头。她不能把杰米一个人丢在这里,但凭她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把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青少年弄回自己家,或者……更棘手的,弄回蜘蛛尾巷。
她看着杰米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和残留着泪痕的脸,心里充满了心疼(出于老母亲的关心,他俩之间就是正常朋友啊喂)和无奈。今晚发生的一切对他的冲击太大了,她不能让他就这么躺在冰冷的沙发上,或者面临更糟糕的情况。
她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她走到吧台,用麻瓜的方式——电话——联系了自己的父母。
“妈妈……是的,派对还没结束……但是杰米他……他喝醉了,非常醉。我弄不动他……你们能来接我们一下吗?……对,就在我说的那个地址……”
挂断电话后,艾莉诺回到角落,守在杰米身边,轻轻叹了口气。今晚的庆祝,最终以这样的混乱和麻烦收场,是她始料未及的。但至少,她确保了杰米不会无人看管。
她看着沉睡的杰米,心想,等他醒过来,要面对的可不止是宿醉的头痛了。还有那被吐真剂和酒精共同逼出的、摊开在众人面前的秘密,以及他们之间那更加复杂难解的关系。
普威特先生和夫人很快赶到了,他们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和醉得不省人事的杰米,没有多问,只是体贴地用麻瓜的方式(和一点麻瓜司机看不懂的、来自普威特先生的隐蔽漂浮辅助)将杰米小心地搬上了车。
汽车载着他们驶离了喧嚣的酒吧,将那个充满秘密、眼泪和酒精的夜晚,暂时抛在了身后。而杰米,在无知无觉中,被带往了朋友家的临时避难所,暂时远离了蜘蛛尾巷和那个让他心碎的男人。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问题,是无法永远逃避的。
杰米是被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强行从深沉的酒精昏迷中拽醒的。他猛地从普威特家客房的床上弹起来(动作快得让他眼前发黑),甚至来不及分辨身在何处,就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凭着模糊的记忆摸到了卫生间的门。
他扑到马桶前,甚至来不及跪下,就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有灼热的胃酸和胆汁混合着之前烈酒的残渣,凶猛地涌上喉咙,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呕——咳咳——”
他吐得昏天黑地,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痉挛,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视线因为生理性的泪水而一片模糊,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和呕吐物冲下水道的声音。
这纯粹的、生理上的极度不适,暂时压倒了一切思绪。
然而,当最猛烈的一波呕吐过去,他虚脱般地滑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背靠着浴缸,大口喘着气时,记忆的碎片开始如同潮水般涌入他抽痛的脑海——
闪烁的酒吧灯光……
艾莉诺担忧的脸……
那瓶递到面前的、掺了吐真剂的清水……
自己不受控制说出的那些话……
“依赖……”、“害怕被抛弃……”、“嫉妒莉莉·伊万斯……”
还有最后,在角落里,他蜷缩着,一遍遍呢喃的……
“我好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
每一个画面,每一句他自己说出的话,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记忆里,带来比胃部灼烧更剧烈的羞耻和痛苦。
“呃……”他发出一声压抑的、近乎呜咽的呻吟,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瓷砖壁上,试图用物理的冰冷来镇压内心翻腾的烈焰。
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那不堪的、小心翼翼隐藏了那么久的秘密,就在那个充满了庆祝气氛的夜晚,被他亲手(尽管是被迫)撕开,暴露在了那么多同学面前。他们当时会怎么想?现在又会怎么议论?
还有斯内普……如果他知道了……
一阵更强烈的恶心感袭来,他再次俯下身,对着马桶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只有身体在一阵阵地抽搐。
生理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交织在一起,将他困在这个冰冷的卫生间里,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狼狈和绝望。黎明尚未到来,而他已经预见到,天亮之后,他将要面对一个更加难以收拾的局面。
第二天清晨,杰米在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灼痛中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痛了他的眼睛,每一束光线都像锤子敲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他挣扎着坐起身,胃里依旧空空荡荡,泛着恶心。
艾莉诺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担忧。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刚送到的《预言家日报》,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递过去,而是犹豫地看着杰米苍白的脸色。
“杰米……你感觉怎么样?”她轻声问道,递过一杯温热的、据说有解酒效果的魔药茶。
杰米勉强接过杯子,啜饮了一小口,温热的液体稍微缓解了喉咙的不适。“……还好。”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艾莉诺咬了咬嘴唇,知道躲不过去,终于还是将那份报纸递到了他面前,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你……最好看看这个。”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杰米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比宿醉更冰冷的感觉攫住了他。他放下杯子,接过报纸。
目光落在版面上的瞬间,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这不是头版,而是通常刊登各种流言蜚语、八卦秘闻的八卦版。巨大的标题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眼帘:
《阴影下的依恋:揭秘“英雄”斯内普与前被监护人的复杂关系》
副标题更是刻薄:
“赫奇帕奇少年酒吧买醉,吐真剂下坦言嫉妒‘已故白月光’莉莉·伊万斯!”
文章用极其煽动和窥探的笔调,“详细”描述了昨晚在麻瓜酒吧发生的一幕——杰米如何被迫喝下吐真剂,如何“声泪俱下”地坦承对斯内普的依赖与恐惧,如何“歇斯底里”地表达对莉莉·伊万斯的嫉妒,以及最后烂醉如泥的狼狈模样。笔者还“合理推测”了这种“扭曲情感”的由来,将斯内普描绘成一个对脆弱少年拥有无形掌控力的阴暗角色,而杰米则是一个可悲的、沉溺于畸形依恋的可怜虫。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杰米身上。他的脸色从苍白变为死灰,捏着报纸的手指剧烈颤抖,指关节泛出青白色。他感觉呼吸变得极其困难,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
他不仅在自己的朋友面前社死,现在,整个魔法世界都要看到他的不堪,他的卑微,他那份注定无望、甚至被曲解丑化的感情。
“……怎么会……”他破碎地吐出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艾莉诺看着他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得快要哭出来。“我也不知道……肯定是当时酒吧里有人……有人泄露出去了!这些该死的……”
她的话杰米已经听不清了。
他猛地将报纸揉成一团,像扔掉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狠狠砸在地上,然后双手抱住头,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躲开全世界的目光。
昨晚的崩溃是私密的,虽然痛苦,但至少范围有限。而今天,这被印在报纸上的、被无数人阅读、议论的“故事”,将他的尊严和隐私彻底撕碎,踩在了脚下。
他现在不仅无处可去,甚至连最后一点遮羞布,都被残忍地扯掉了。而这一切,都与他那个藏在蜘蛛尾巷的、沉默的“收留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那团被揉皱的报纸像一具丑陋的尸骸,瘫在地板上,上面的每一个铅字却仿佛带着恶毒的嗤笑,烙印在杰米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艾莉诺焦急又无措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模糊不清。
还不如杀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最终判决,冰冷而清晰地在他一片混乱的脑海中响起,不带任何情绪,只剩下纯粹的、对现状的否定。
比起现在这样——像个展览品一样,被无数陌生又好奇的目光剥光、审视、议论;比起让他那扭曲、卑微、连自己都为之羞愧的感情被如此公开地曲解和践踏;比起让斯内普看到这份报道,看到他带来的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尴尬……
死亡,似乎成了一种干净利落的解脱。
至少死了,就不用面对斯内普可能露出的、更加厌恶冰冷的眼神。
至少死了,就不用承受走在街上可能遇到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
至少死了,就不用再每晚被“他不喜欢我”这个事实反复凌迟。
剧烈的头痛和胃部的抽搐此刻都感觉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疲惫和麻木。他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已耗尽。
艾莉诺看着他这副彻底被抽空生气的样子,吓得脸色发白,她用力摇晃他的肩膀:“杰米!杰米!你别这样!看着我!那些都是胡说八道!没人会当真的!”
但她的话如同石子投入深井,连回音都没有。杰米翠蓝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地板某处,里面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他曾经以为被斯内普看穿记忆是最大的羞耻,曾经以为在朋友面前崩溃是最大的难堪。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当最私密的情感被强行公之于众,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与那个他无法企及的名字(莉莉)和他最在意的人(斯内普)捆绑在一起时,那种感觉,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空洞地回响:
还不如……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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