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王妃的邀请,如同在朱婉清本就引人注目的名望上,又添了一道耀眼却也灼人的光环。
消息不胫而走,安南城乃至周边州县的官眷圈子都为之震动。
羡慕者有之,巴结者有之,但更多的,是潜藏在暗处的嫉妒与审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朱婉清比谁都懂。
没过几日,安南按察使夫人的寿宴请柬便送到了朱府。
按察使是一州府的司法长官,位高权重,其夫人的寿宴,几乎是安南地界上最顶级的社交盛事,往来皆是要员家眷。
朱婉清心知,这又是一场硬仗。
寿宴当晚,按察使府邸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比之刘府赏梅宴,规格更高,气氛也更显庄重矜持。
朱婉清依旧是一身素雅打扮,藕荷色织锦长裙,外罩雪狐裘,发间只点缀珍珠,力求低调。
而,她一踏入花厅,便瞬间感受到了无数道目光的洗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密集和复杂。
她能清晰地分辨出那些目光中的意味:有来自高位夫人不动声色的评估,有来自同龄贵女难以掩饰的嫉妒,还有一些。。。带着隐隐的敌意和算计。
果然,宴席刚刚开始,试探便接踵而至。
先是几位与刘玉蓉交好的小姐,簇拥着来到朱婉清面前,言语间捧着刘玉蓉新作的诗句,明褒暗贬地询问朱婉清可有雅兴和上一首。
朱婉清只浅浅一笑,推说才疏学浅,不敢班门弄斧,将话题引到了今日寿宴的布置上,夸赞主人家心思巧妙,轻松化解。
紧接着,一位姓赵的夫人,看似亲热地拉着朱婉清的手说话,话里话外却都在打探靖南王妃召见的细节。
“婉清小姐真是好福气,竟能入得了王妃娘娘的眼。不知那日王妃都与你说了些什么?可曾提及京中选秀之事?娘娘可有指点?”赵夫人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八卦与算计的光芒。
朱婉清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方柔声道:“夫人说笑了。王妃娘娘仁厚,不过是见晚辈年幼,勉励几句,教导些为人处世的道理罢了。选秀乃朝廷大事,岂是臣女可以妄加议论的?娘娘更不曾有何指点。”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既维护了王妃的威严,也堵住了对方窥探的意图。
赵夫人碰了个软钉子,面色有些讪讪,又强笑着扯了几句闲话,便借故走开了。
朱婉清能感觉到,暗地里的视线并没有减少。
她起身更衣,在丫鬟引领下前往净房。
回廊曲折,灯火阑珊,行至一处僻静转角,一个穿着桃红色锦缎袄裙、容貌娇艳却眉梢带傲的少女,似乎是“不经意”地撞了她一下,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她踉跄了一步。
“哎呀!”那少女惊呼一声,手中捧着的暖手炉“哐当”掉在了地上,炉盖摔开,里面的炭火滚落出来,险些溅到朱婉清的裙摆上。
朱婉清定睛一看,正是刘守备的嫡女,刘玉蓉。
她身后还跟着两位面生的小姐,此刻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朱小姐,没撞着你吧?”刘玉蓉嘴上说着抱歉,眼底却毫无歉意,反而带着一丝挑衅,“怪我走路不小心,只是这暖炉是母亲新赐的,摔坏了可真可惜。”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朱婉清身上那看似朴素实则价值不菲的雪狐裘。
朱婉清心中冷笑,这是嫌言语试探不够,开始使小动作了?她稳住身形,脸上不见半分恼怒,反而弯腰,用帕子垫着,亲手将滚烫的炭块小心拨回炉内,又将炉盖捡起盖好,动作从容不迫。
“刘小姐言重了,廊下昏暗,难免磕碰。”她将暖炉递还给刘玉蓉,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炭火虽暖,却也易灼伤人。刘小姐日后还需小心拿稳才是,莫要伤了自己,或是误伤了旁人。”
她语气温和,话语里的提醒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刘玉蓉对上她清冽沉静的目光,没来由地心头一悸,那准备好的讥诮话语竟堵在了喉咙里,接回暖炉的手也微微一顿。
朱婉清不再多言,微微颔首,便带着丫鬟从容离去,留下刘玉蓉几人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回到宴席上,气氛似乎并没有变化,但朱婉清能感觉到,一些隐晦的打量变得更加深沉。
她泰然自若,与邻近的几位夫人闲话家常,言谈举止无可挑剔。
寿宴结束以后,朱婉清辞别了主家,登上回府的马车。
秋月刚点亮车内的羊角灯,便“咦”了一声,从座位角落拾起一个寸许长的、没有署名的细竹筒。
“小姐,这。。。。。。”
朱婉清心头一凛,接过竹筒。
拔开塞子,里面是一小卷素白的纸条。
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却陌生的字迹,墨迹犹新:“风急浪高,孤舟难行。木秀于林,空谷回音。”
没有落款,没有来历。
像是一句箴言,又像是一句警告。
这封信,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恶意的恐吓?来自哪位“贵人”?是靖南王妃的对手?是嫉妒她的贵女家族?还是京城那边,已经有人将她视为了潜在的威胁?
朱婉清将纸条凑近灯焰,看着它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
车内弥漫开了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她靠在车壁上,闭上眼,指尖微微发凉。
今夜的一切,如同在战场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未来的路,绝不会因为获得了某些“青睐”就变成坦途。相反,她站得越高,觊觎和攻击就会越多,越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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