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云意殿内烛火摇曳。
朱婉清屏退了左右,独坐镜前,指尖轻抚脸颊上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痕。
白日里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飞驰的马车、凌厉的箭矢、萧煜挡在她身前时决绝的眼神,以及他肩头那片刺目的血红。
她的心从来没有如此混乱过。
那份被她刻意压抑、深藏心底的情感,在生死关头如洪水一般冲垮了所有的防备。
“本能的反应罢了。”
萧煜轻描淡写的话语犹在耳边,可那毫不犹豫为她挡刀的动作,又岂是“本能”二字可以概括的?
朱婉清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那份对萧煜的特殊情感,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而今更是破土而出,再难抑制。
“秋月,”她轻声唤道,“去取纸笔来。”
夜深人静,她提笔蘸墨,在素笺上写下寥寥数语:“王爷伤情如何?药可用否?望珍重。”字迹端正,却掩不住笔尖的微颤。
她将信笺折好,交给秋月:“明日一早,设法送到睿亲王府。”
秋月接过信笺,担忧地看着她:“娘娘,这若是被人发现...”
“本宫心中有数。”朱婉清打断她,“去吧。”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
萧煜负伤的身影总是在眼前浮现,让她心绪难平。
睿亲王府内,萧煜倚在榻上,任由太医为他换药。
“王爷,这一刀再偏半寸就会伤及筋骨,实在凶险。”太医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伤口,“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好生休养月余便可痊愈。”
萧煜面无表情地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那个在危难时刻依然镇定自若的身影,那双在刀光剑影中依然清澈明亮的眼睛,都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王爷,永寿宫派人送来一封信。”亲卫在门外禀报。
萧煜眼神微动:“拿进来。”
素白的信笺上只有短短一行字,他却反复看了数遍。那娟秀的字迹背后,是他能感受到的担忧与牵挂。
“备笔墨。”他吩咐道。
片刻后,他提笔回信,字迹比平日柔和许多:“伤无碍,药已用。勿念,万事小心。”
顿了顿,他又在末尾添上一句:“三日后,老地方见。”
三日后,朱婉清以探望外祖母为由再次出宫。
这一次,她格外小心,不仅增加了随行侍卫,还特意绕了几条路。
云墨斋的后堂内,萧煜早已等候多时。
他的右臂仍用绷带吊在胸前,脸色略显苍白,但是精神尚好。
“王爷的伤...”朱婉清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他受伤的肩上。
“已无大碍。”萧煜微微一笑,“倒是娘娘脸上的伤,可曾好些?”
朱婉清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用了王爷送的玉肌霜,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二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在经历生死之后,似乎一触即破。
“那日的刺客,”最终还是萧煜先开口,“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
朱婉清神色一凛:“是何人所为?”
“刺客虽服毒自尽,但他们使用的兵器上,有一个特殊的标记。”萧煜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这个标记,属于一个名为的杀手组织。而这个组织,与吏部尚书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朱婉清接过图纸,上面绘着一枚精致的飞镖,镖身上刻着一个诡异的蛇形图案。
“李崇明...”她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果然沉不住气了。”
“看来我们调查旧案的事,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萧煜神色凝重,“这次行刺,既是警告,也是灭口。”
朱婉清握紧双手:“既然如此,我们更不能半途而废。”
“正是。”萧煜点头,“我已经派人暗中监视吏部尚书府,一旦有异动,立刻汇报。”
他顿了顿,注视着朱婉清:“但此事凶险,你我在明,敌在暗。日后行事,务必更加小心。”
“王爷放心,婉清明白。”她轻声应道,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受伤的肩上,“倒是王爷,为救我而受伤,婉清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萧煜轻轻摇头:“我说过,那是本能的反应。”
他向前一步,距离近得能看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若真要问原因,或许是因为...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受到任何伤害。”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样,在朱婉清的心中炸开。
她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情意再也无法掩饰。
“王爷...”她声音微颤,“您可知这话意味着什么?”
“我比谁都清楚。”萧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从初见你那日起,我便知道,这一生都难以将你从心中抹去。”
朱婉清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些年来,他们彼此试探,彼此回避,却在这一刻,再也无法否认那份早已滋生的情愫。
“可是王爷,”她艰难地开口,“我是皇上的妃嫔,您是皇上的弟弟。这份感情,注定不容于世。”
“我明白。”萧煜苦笑,“我从未奢求过什么,只愿能护你周全,看你平安喜乐。”
他的目光温柔而克制:“今日之言,你听过便罢。我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让你陷入险境。”
朱婉清看着他隐忍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这个权倾朝野的睿亲王,在她面前却如此小心翼翼,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痛苦,也不愿让她有半分为难。
“王爷的心意,婉清明白了。”她轻声道,眼中泛起淡淡的水光,“只是这深宫之中,步步惊心。今日之言,你我就当从未说过。”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仍强笑道:“好。”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关于那幽兰殇,”朱婉清转移了话题,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我查阅了太医署的档案,发现贞元十七年前后,太医院曾丢失过一批南疆进贡的药材。”
萧煜神色一振:“可有记录明细?”
“有。”朱婉清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其中就有一味名为幽兰草的药材,与王爷所说的幽兰殇主料名称相同。”
“果然如此。”萧煜接过纸张,仔细查看,“看来李崇明当年就是利用职务之便,盗取了这味药材。”
“不仅如此,”朱婉清继续道,“我还发现,当年负责保管这批药材的太医,在药材丢失后不久就告老还乡,却在回乡途中意外坠崖身亡。”
萧煜眼神一冷:“好一个杀人灭口。”
“如今看来,母亲的死,李崇明脱不了干系。”朱婉清握紧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只是不知,他为何要毒害一个深宅妇人?”
“这也是我一直在查的。”萧煜道,“据我得到的消息,你母亲柳氏在出嫁前,曾与李家有过婚约。”
朱婉清震惊地睁大眼睛:“什么?”
“这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萧煜解释道,“柳家与李家本是世交,你母亲与李崇明自幼订有婚约。但后来柳家败落,李家便毁了婚约,转而与当时的权贵联姻。”
“所以...”朱婉清难以置信地摇头,“就因为这个,他就要毒害母亲?”
“或许不止如此。”萧煜沉吟道,“我怀疑,你母亲可能掌握了李崇明的某个秘密,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这个猜测让朱婉清不寒而栗。
若真如此,那母亲的死就不仅仅是一桩情杀,而是涉及更深的阴谋。
“我定要回府查个明白。”她坚定地说。
萧煜点头:“届时我会派人接应。不过经过上次行刺,李崇明必定更加警惕,你要万事小心。”
“我会的。”朱婉清轻声道,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在他受伤的肩上,“王爷也要好生休养,莫要让伤口恶化。”
这句关怀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
萧煜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漾开温柔的笑意:“好。”
朱婉清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萧煜看着朱婉清红透的脸色,再也忍不住上去抱住了朱婉清。
朱婉清愣住了,起初是本能的反应是拒绝,想起睿亲王的舍身相救,身体不由自主的也抱住了萧煜。情到深处时。
两人不由自主的吻在了一起,两人慢慢的走到了床边,萧煜一拍床帮,床帘自动合上了,隔开了里面的一切。
半个时辰后,两人坐在床上,朱婉清依偎在萧煜的怀里:“你真胆大,我可是皇帝的妃子。”
萧煜搂着朱婉清高兴的道:“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离开云墨斋时,夕阳已经西斜了。
朱婉清坐在回宫的马车上,心绪难平。
跟萧煜捅破了最后的一层窗户纸,害怕被皇帝发现、又想起母亲的冤屈、李崇明的狠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既感温暖,又觉沉重。
她轻轻抚摸脸颊,那道伤痕已经淡去,但心中的印记却愈发深刻。
萧煜为她挡刀的那一刻,那份毫不犹豫的守护,已经深深烙印在她心中。
此生有一人足矣。
“娘娘,到了。”秋月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朱婉清抬头,看着夕阳下巍峨的宫门,深吸一口气。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母亲,也为了...那个愿意用生命守护她的人。
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有些感情,一旦生根,就再难割舍。
即使前路荆棘遍布,她也愿意勇敢面对。
夜色渐浓,云意殿的灯火再次亮起。
而这一次,朱婉清的心中,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牵挂,也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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