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一种超越听觉极限的、仿佛万物归寂的湮灭之声,直接在韩道临濒临崩溃的神魂深处响起。他模糊的视野中,那片因黑洞爆发和魔主挣扎而扭曲不堪的虚空,骤然被一层无形的、流动着混沌星辉的“膜”覆盖。那“膜”看似轻薄,却蕴含着令韩道临灵魂本能颤栗的伟力。膜下,残留的深渊魔气、逸散的怨魂碎片、乃至魔主最后一丝不甘的咆哮印记,都在那亿万混沌丝线的拂扫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污秽积雪,迅速消融、净化,彻底化为最本源的虚无粒子,被混沌星辉同化、吸收。
更令韩道临心神剧震的是,他破碎空间法则烙印在感知里的“归墟”印记,竟在那拂尘扫过的瞬间,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圆满”与“抚平”!仿佛魔主强行撕裂空间、污染法则造成的创伤,正在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无声地弥合、抚慰。
天云子神色平淡,仿佛只是拂去了尘埃。但那拂尘轻描淡写的一扫,却让韩道临清晰无比地“看”到了结果——那潜藏在深渊缝隙深处、与深渊意志纠缠的魔主本源烙印,连同其在此界残留的所有因果、气息、怨念,都已被彻底抹除!干净得如同从未存在过。
“好了。”天云子收回拂尘,那笼罩虚空的混沌星辉与无形法则之膜也随之隐去,只留下被净化后显得格外死寂、却又透着一种劫后新生般纯净的空间。他看向气息微弱、全靠意志支撑才未倒下的韩道临,眼中那抹了然与赞赏更深,“此獠本源印记已彻底从这方虚空节点抹去,再难为祸。小友,你……可以安心了。”
“不过,这其实不过是那魔主的一处分身罢了,其真身实力怕是已达半步神境,日后终将还会再战!”
韩道临闻言,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凝重,眼中却燃起更炽烈的战意。他挣扎着挺直腰杆,尽管身躯残破如风中残烛,却仍倔强地昂起头:“前辈……晚辈虽不才,但既已与此獠结下因果,便绝不会退缩。哪怕它真身是半步神境,我韩道临……也定要斩它于枪下!”天云子目光微凝,随即露出一抹欣慰之色。
他轻轻点头,拂尘再次轻扬,一道温和的法则之力没入韩道临体内,助他稳住伤势:“好!有此胆魄,方不愧为修行之人。不过此獠真身非同小可,你如今尚弱,需尽快提升实力。老夫观你体内星核虽黯,却暗藏归墟真意,若能彻底悟透,未来未必没有与之一战之力。”
“看你衣着应该是圣院之人,日后不久也会接触到那未来的大劫,你可知此界帝关的存在?”
韩道临听到这两个字心中顿感疑惑,从未有人对他解释过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一直是查无此地,无人谈及。
“帝关?”韩道临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破碎的胸腔因牵动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淡金色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他强忍着几乎要将意识撕碎的眩晕感,混沌的星核视野死死锁住天云子那双深邃的眼眸,试图从中找到答案的蛛丝马迹。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混乱的记忆之上,却激不起半点涟漪。
“晚辈……从未听闻此名。圣院卷宗浩如烟海,亦无只字片语提及……此地仿佛……不存在于任何记载之中。”他声音嘶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干裂的喉咙里硬生生磨出来,带着浓重的疑惑与不解。为何一个能令天云子这等高人特意提及的所在,竟似人间蒸发,成了被抹去的禁忌?这空白的认知本身,就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
天云子微微颔首,脸上那抹慈祥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世事的凝重。他袍袖无风自动,周身流转的清辉似乎感应到了某种无形的沉重,光芒都显得沉静了几分。“查无此地……呵,这本身,便是最大的线索。”他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魔渊翻腾的污秽魔云,望向了某个常人无法触及的界域尽头。
“帝关虽是一处关隘,但更是我人族……不,是此方寰宇亿万生灵,横亘于毁灭深渊之前,最后、也是唯一的屏障。”他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字字如重锤,敲打在韩道临近乎枯竭的心神之上,“那半步神境的魔主真身,其爪牙所向,便是那帝关之后的无尽黑暗。你所斩之魔,不过是它探向此界的一缕魔念分身。真正的战场,远比你想象的更加浩瀚,也更加……残酷。”
韩道临残破的身躯剧烈一震,并非因为疼痛,而是因这短短数语所掀开的、远超他想象的世界图景。圣院教他修行,教他斩妖除魔,却从未有人告诉他,在这看似广袤的修行界之外,竟还存在着一个名为“帝关”的终极战场,抵御着足以倾覆整个寰宇的恐怖存在!那魔主的真身……仅仅是半步神境?那真正的深渊黑暗,又将是何等景象?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沉重,瞬间压过了肉体的伤痛,让他几乎窒息。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裂痕、淡金骨骼裸露的手臂,方才燃起的斩魔之志,在这宏大到令人绝望的背景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又……更加炽烈地燃烧起来。
天云子的话,如同九天惊雷,在韩道临的心湖中炸开滔天巨浪。
“最后……唯一的屏障……”韩道临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破碎的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千疮百孔的经脉,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淡金色的血液沿着他紧抿的嘴角蜿蜒流下,滴落在被魔血浸透的腐土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嗤嗤”轻响。他试图在圣院浩如烟海的典籍记忆中搜寻“帝关”的蛛丝马迹,却只撞上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空白。这种空白,比任何恐怖的记载都更让人毛骨悚然——它意味着一种被刻意抹去的、沉重到足以压垮整个纪元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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