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两个字让时言猛地一颤，昨日的恐惧瞬间回笼。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惊恐的颤音：“什么惩罚？”
利维尔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似乎思考了什么，然后，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免受惩罚，你愿不愿意做一件事？”
口袋里的时言愣住了。
豁免？会有这么好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问道：“什么事？”
上方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仿佛被他的反应取悦了。
“很简单。”利维尔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循循善诱，却又暗藏陷阱的味道，“让我开心，说不定心情好了，我就不罚你了。”
时言瞬间想起昨天被棉签折磨的屈辱，脸颊烧得通红，立刻摇头：“不用了！我、我乐意受罚！就惩罚好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利维尔没有立即回应，只是步伐变得更快更重，让时言在口袋里被颠得东倒西歪。
“如你所愿。”
最终利维尔只说了这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时言无法解读的情绪。
几分钟后，颠簸停止了。时言感到口袋被打开，一只巨大的手伸进来，轻轻捏住他的腰部。
他被提起，眼前的景象从布料的暗影变成了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围栏，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四周是透明的墙壁，高度大约到利维尔的腰部。
围栏内部被布置得像一个微型小镇，有小房子、街道、公园，甚至还有一条人工小溪。
最令人震惊的是，围栏里有许多小人，有的在街上行走，有的坐在公园长椅上，还有的在房屋窗前张望。
只是，所有小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麻木的或是小心翼翼的顺从，缺乏真正的生气。
利维尔垂眸看着一脸震惊的时言，淡淡地说道：“这里以后也是你可以活动的地方。”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小镇里因他的到来而纷纷停下动作、显得更加拘谨的小人们，“在你学会‘听话’之前，就待在这里。”
说完，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转身便离开了房间。巨大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
时言环顾四周，发现至少有三十个小人在这个微型小镇里生活。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精致服装，看起来都经过精心打扮。
几个小人好奇地向他走来，但大多数都保持着距离，只是远远观望。
“你是新来的？”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小人问道，她穿着淡粉色连衣裙，声音甜美：“我是莉莉，这里的迎宾员。”
时言点点头，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是利维尔主人的玩偶之家。”莉莉微笑着说，仿佛在背诵一段熟记的台词，“表现好的小人会被送到这里生活，我们有自己的社区，可以自由活动，只需要在主人来访时配合他的游戏。”
“配合他的游戏？”时言重复道，感到一阵恶心。
莉莉的笑容僵了一瞬：“是的……你知道的，扮演家庭、茶会、时装秀之类的。”
“我不明白，”时言压低声音，“利维尔明明说要惩罚我，为什么你说表现好的才能来这里？”
莉莉的笑容僵了一瞬。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小人在附近，才拉着时言躲到一栋微型房屋后面。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玩偶之家是利维尔主人给听话小人的奖励，比起其他巨人的收藏方式，这里简直是天堂。”
“天堂？”时言几乎要笑出声，“被关在围栏里，被迫玩换装游戏，这叫天堂？”
莉莉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她一把抓住时言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皱眉。
“看看这个。”
她粗暴地卷起自己左臂的袖子，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肘部一直延伸到手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的。
“这是我上一个主人留下的。他喜欢折磨小人，听我们尖叫或者是求饶。”
时言的呼吸一滞。
莉莉又指向不远处一个正在修剪微型灌木的老人：“看到老汤了吗？他右眼是瞎的，因为他的前主人喜欢用放大镜聚焦阳光。”
她的声音颤抖着，“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不逃跑？因为外面更可怕！”
时言顺着她的指向看去，注意到老人确实有一只眼睛浑浊无光。
更令人心惊的是，当他仔细观察，发现几乎每个小人身上都有类似的伤痕，有的明显是烫伤，有的是割伤，还有一个男性小人走路时明显跛脚。
“利维尔主人从不故意伤害我们，”莉莉放下袖子，声音恢复了平静，“他只会将那些真正反抗的小人关禁闭。而且我们有医院，有充足的食物，甚至还有娱乐活动。”
她苦笑了一下，“在巨人国，这已经是小人能期待的最好待遇了。”
时言感到一阵眩晕。他原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变态的玩偶收藏馆，没想到相比之下，这里竟成了某种“避难所”。
“小人国和巨人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轻声问。
莉莉叹了口气，拉着他坐在长椅上。“很久以前……至少传说是这样，小人和巨人是和平共处的。我们体型不同，但彼此尊重。直到一百年前，巨人国发现了小人国丰富的矿藏……”
她的眼神变得遥远，“战争爆发了。巨人凭借体型优势迅速获胜，小人国沦为殖民地。后来，捕捉小人成为巨人贵族的流行消遣。”
“没有人反抗吗？”
莉莉叹了口气，低声道：“当然有。但他们又能怎样？体型差距太大了。一个三岁巨人小孩都能轻易捏死成年小人。”
这下轮到时言沉默了，他又问：“所以利维尔他？”
“利维尔主人是收藏家中最仁慈的一个。”莉莉的语气中带着复杂的情绪，“起码他从不故意弄坏自己的藏品。他甚至会从其他虐待狂手中购买小人，给他们治疗。”
她顿了顿，“当然，前提是他们乖乖扮演好玩偶的角色。”
时言想起利维尔那双大手摆弄他时的感觉，既愤怒又困惑。这个巨人到底是施虐者还是救世主？或者两者都是？
“那你呢？”他问莉莉，“你为什么不试着逃回小人国？”
莉莉突然笑了，那笑声中带着苦涩：“小人国？你以为那里会欢迎我们吗？”
她摇摇头，“被巨人捕获过的小人会被视为‘污染品’，我们的家人会因此蒙羞。即使能回去，等待我们的也只有放逐或更糟。”
“……”时言没再追问了。
这个世界的残酷远超他的想象。他原以为只要逃出利维尔的掌控就能自由，现在看来，外面的世界对小人而言更加危险。
“夜宵时间到了。”莉莉站起身，指了指远处正在分发食物的巨人女仆，“记住，别浪费食物。”
这个点了还有夜宵？时言有些疑惑，却什么都没问。
他跟着莉莉走向用餐区，但食欲全无。他看着盘子里那团糊状物，犹豫着要不要吃。最终，他还是强撑着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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