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市中心一家格调极高的私人咖啡馆。
林渊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楼下车水马龙的街景。
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
这是一种战略上的优势，让他可以从容地观察，而不是被观察。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一条休闲裤，看上去就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与周围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格格不入。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一个神秘的、深不可测的形象，往往是从巨大的反差感开始建立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分钟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风衣的女人走了进来。
没有像其他客人一样四处张望，而是目光精准地，直接锁定了林渊所在的位置，然后迈步走了过来。
林渊的眼睛微微眯起。
她就是苏晴。
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场。
步伐很稳，背脊挺得笔直，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即便是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她也自带一个无形的结界，将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这不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
更像一个随时准备上战场的将军。
“林先生？”苏晴走到桌前，声音清冷，没有多余的寒暄。
“苏小姐，请坐。”林渊抬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位。
苏晴从容落座，将手中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放在桌上，然后目光平静地看着林渊，等待他开口。
没有点任何东西，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林渊也不在意，他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
“一杯蓝山，一杯白水，谢谢。”
服务生离开后，林渊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苏晴，笑了笑：“苏小姐比我想象的，要更准时。”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林先生。”苏晴的回答滴水不漏，“王总监说，您有一个职位，想和我谈谈。”
“没错。”林渊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深渊海洋安保公司，cEo。我对你的履历很感兴趣。”
听到“深渊海洋安保公司”这个名字，苏晴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她来之前，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渠道，去调查这家突然冒出来的公司。
结果是，一无所获。
工商系统里，只有一条昨天刚刚通过的注册信息。注册资金，一个亿，现金实缴。法人代表，林渊。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没有官网，没有业务介绍，没有团队成员。就像一个幽灵，凭空出现在了世界上。
而眼前这个自称是老板的年轻人，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稚气未脱。
一个亿的现金，一个神秘的公司，一个年轻得过分的“老板”。
这三个要素组合在一起，苏晴的脑子里只冒出两个字：可疑。
四个字：
非常可疑。
“我的履历？”苏晴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林先生指的是我被整个行业封杀，吊销了律师执照的‘辉煌’履历吗？”
她在试探。
她在看林渊到底知道多少，看他到底图什么。
“不。”林渊摇了摇头，眼神认真地看着她，“我指的是，你曾经以一己之力，将诺亚集团那样的庞然大物，拉下马的履历。”
苏晴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最柔软，也最痛的地方。
那是她职业生涯的巅峰，也是她坠入深渊的开始。
“那只是侥幸。”她很快恢复了平静，语气淡漠。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侥幸。”林渊笑了，“我欣赏你的能力，和你的勇气。所以，我邀请你，来做我的cEo。”
苏晴没有立刻回答。
她沉默地看着林渊，那双锐利的眼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林渊能感觉到，眼前的女人，正在用她那颗顶尖的大脑，飞速地分析着自己，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她不是一个被动的面试者。
而是一个审视者。
终于，她开口了。
但说出的话，却让林天感到了意外。
“林先生，在你面试我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林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有意思。
反客为主了。
“当然可以。”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一个问题。”苏晴的目光变得极具压迫感，“贵公司的注册资金，一个亿，全部是现金。请问，这笔钱的来源，是否合法？”
这个问题，尖锐，直接，一针见血。
她不是在问，而是在质询。
林渊脸上的笑容不变：“当然合法。每一分钱，都经得起任何机构的查验。”
这是实话，那些古董的交易，他通过古玩店老板的渠道，处理得天衣无缝，所有的流水都走了正规的拍卖和交易流程。
“好。”苏晴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公司名叫‘深渊海洋安保’。‘海洋安保’这个业务范围，非常模糊。据我所知，目前全球从事类似业务的，大多是类似黑水公司的军事承包商，游走在战争和法律的灰色地带。请问，贵公司的具体业务模式，是什么？”
来了。
林渊知道，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刚送上来的蓝山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他看着苏晴，缓缓说道：“我们的业务，是为客户解决一切在海洋上遇到的麻烦。”
“一切麻烦？”苏晴追问，“包括海盗，还是……包括某些国家的主权舰队？”
她的用词，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接近红线。
林渊笑了。
这个女人，果然是来砸场子的。
她根本不是来面试的，她是在评估风险，评估自己。
如果他的回答让她觉得，这是一家从事非法勾当的洗钱公司，她会立刻起身走人，甚至出门就去报警。
“苏晴小姐。”林渊放下了咖啡杯，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换上了一副轻松的姿态，“你搞错了一件事。”
“哦？”
“现在，是我在面试你，而不是你在审查我。”林渊的语气虽然平淡，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气场，却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cEo的职位，你做，还是不做。至于公司怎么运营，那是在你入职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他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苏晴看着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咖啡馆里的音乐悠扬，但两人之间的空气，却已经凝固。
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某个决定。
“最后一个问题。”
她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
“林先生，你的公司，是要在海洋上，建立一种新的秩序吗？一种……凌驾于现有法律之上的秩序？”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试探了。
这是诛心之问。
林渊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用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来敷衍。
眼前的女人，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任何的谎言和掩饰，都会被她瞬间看穿。
他凝视着苏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现有的秩序，无法带来公正，那为什么，不能建立一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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