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男女被白七少的人扭送京兆尹。
钱贯则组织由王员外和季书生牵头的“食客查验队”，开赴后厨重地。
半个时辰后，查验队归来。
王员外站在大堂中央，对着满堂食客拱手：
“各位！老夫以我这几十年的名声担保！‘火凤祥’的后厨，比老夫家里的书房还要干净！那地砖，亮得能照出人影儿！那灶台，光得能当镜子用！所有的菜品，分门别类，井井有条，连一根菜叶子都见不着掉在地上！此等店家，若是黑店，那全京城，便再无干净的吃饭去处了！”
他这番话，打消了人们最后一丝疑虑。
“王员外说得没错！”另一位参与查验的富商也站出来说，“我亲眼看见，他们洗菜的水，换了三遍！择菜的婆子，手上都戴着干净的白布套子！这等讲究，闻所未闻！”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钱贯站在一旁，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赔了一天的营业额，却换来了全京城最金贵的口碑，这笔买卖，赚翻了！
【常规操作，淡定。危机公关的核心就是，把危机变成机遇。今天这一出，比我花十万两银子打广告的效果还好。】
二楼雅间，苏妙妙透过窗户缝隙看着楼下的盛况，满意地喝了口茶。
在“火凤祥”的食客们沉浸在“白吃一顿”和“见证历史”的双重快乐中时，店门口，又来了一行新的客人。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面容儒雅，气度不凡。
他身后跟着一位老者，以及四名身形壮硕的随从。
这群一进门，便让原本喧闹的大堂安静了半分。
红娘子立刻看出这几位绝非普通富商，连忙迎了上去：“几位客官里面请！”
“好嘞，楼上雅间……”
“不必。”老者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扫了一圈大堂，“就在这里。寻个清静些的角落便可。”
红娘子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引着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卡座。
几人落座后，那老者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个食盒。
从里面一样一样地往外拿东西：一套银制的碗筷、一个白玉酒杯、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锦帕。
这些红娘子见怪不怪，许多大户人家的老爷出门，都有自带餐具的习惯。
可接下来老者拿出的东西，就连见多识广的红娘子都看傻了眼。
那是一件……围裙。
一件云锦缝制的围裙。
“这是？”红娘子忍不住问。
老者面无表情，将围裙展开，恭敬地递给为首的中年男子：
“我家主人家教甚严，用饭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更见不得衣衫沾染半点油污。这火锅热气腾腾，为防万一，还是得有所准备。”
不少食客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这又是哪家的贵人？吃饭还自带围裙？派头也太大了！”
“你懂什么！这叫讲究！你看那料子，怕是比我一年的进项都贵！”
白七少见到这一幕，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而苏妙妙，看到中年男子的脸时，手里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靠！皇上！他怎么来了？！还……还自带围裙？！这是什么迷惑行为大赏？他这是来给我站台，还是来砸我场子的？】
苏妙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楼下，系好了围裙的墨曜，对周围的目光毫不在意。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店内的装潢。
“点菜吧。”他淡淡地开口。
李德全将菜单递上。
墨曜扫了一眼，问红娘子：“方才听闻，此地有一位‘京城第一美食家’，不知是哪位？”
红娘子一愣，下意识指向不远处正吃得满嘴流油的王员外。
王员外也听到了，连忙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走过来，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王胖子，就一好吃之人罢了。这位爷，您是……”
皇帝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老先生不必多礼，朕……我姓‘黄’，初来贵地，对这‘火锅’吃法不甚了解，想请教一二。”
王员外一听是请教吃的，顿时来了精神。
“黄老板，您可问对人了！要说这火凤祥的火锅，可是京城一绝！您看这锅底，一半红，一半白，红的，辣得过瘾；白的，鲜得掉眉毛！吃法更是讲究，荤素搭配，先荤后素……”
墨曜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与王员外同桌，自顾自喝茶的季姓书生身上。
“这位小哥，似乎对吃食不感兴趣？”皇帝主动问道。
季书生放下茶杯，站起身，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见过黄老板。在下只是觉得，比起这锅中滋味，今日这家店化解危机的手段，更值得回味。”
“哦？”墨曜的兴趣更浓了，“愿闻其详。”
季书生缓缓道来：“免单，是为收拢人心，展现店家气度；悬赏查验，是为自证清白，彰显绝对自信；当众质问，则是逻辑为刀，直击要害。三招之内，反守为攻。此等手腕，胸中必有丘壑。”
他一番话说完，全场皆静。
王员外听得一愣一愣的。
“说得好！”墨曜抚掌赞道，“小哥见识不凡，不知是何出身？”
季书生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才缓缓答道：“草民季长风，无名之辈罢了。”
“季长风……”墨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
二楼，苏妙妙的心要跳出来了。
【这季书生到底什么来头？】
就在这时，李德全已经按照王员外的推荐，点好了菜。
雪花牛肉、鲜毛肚、嫩羊肉……
皇帝看着那盘切得薄如蝉翼的“雪花牛肉”，赞道：“好刀工！”
他提起筷子，学着王员外的样子，夹起一片牛肉，在滚沸的锅中轻轻涮了几下，待肉色一变，便立刻捞出，蘸上早已调好的麻酱，送入口中。
下一秒，墨曜的眼睛，亮了。
他由衷地赞道：“好！果然名不虚传！”
一顿饭，吃得墨曜心情极好。
临走时，李德全上前结账，从怀里摸出一块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金锭，放在桌上。
金锭在灯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惊得红娘子连连摆手：“客官，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
“我家主人说，今日吃得尽兴。”李德全打断她，将金锭往前一推。
又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另外，主人还有一句话，是给你们东家，秦王妃的。”
红娘子屏住了呼吸。
“主人说，这道开胃菜，甚合心意。明日的正宴，他很期待。”
说完，便不再停留，跟着墨曜起身离开。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整个“火凤祥”才“轰”的一声，彻底炸开了锅！
“天呐！那块金子！至少五十两！”
“什么来头啊！吃饭用金锭结账！”
钱贯走上前，捧起那块沉甸甸金锭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两腿一软，幸福地晕了过去。
“快！快扶住钱掌柜！”
大堂乱成一团。
二楼的雅间里，苏妙妙回味着红娘子向她传达的话。
“开胃菜”、“正宴”、“期待”……
皇帝今天，是来认可她的！
同时，也在告诉苏妙妙，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并且，他在等着看她明日的表演。
【行啊，皇帝老儿，比我想象的还要上道。亲自来给我背书，这面子给得足足的。】
苏妙妙拿起桌上“霓裳宴”的宾客名单，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既然最大的boSS都点头了，那明天这场戏，要是不唱得惊天动地，都对不起他亲自送来的这件‘黄金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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