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翻涌，船身剧烈摇晃，那双幽绿的眼睛透过浑浊的水流直射船上三人。陈浔站在船头，青冥剑横于胸前，左肩旧伤在湿气中隐隐抽痛，像有细铁丝在皮肉下反复拉扯。他没有后退半步，反而将剑鞘轻点船板，借力稳住重心。
脚下木板已裂开数道缝隙，江水正从底部渗入。他低喝一声：“墨千，护住货郎，退到船尾。”声音未落，四名黑衣人再度扑来，手中短刀划出寒光，一人甩出渔网残片，另一角还挂着铅块，在空中呼啸作响。
陈浔不再闪避。青冥剑猛然出鞘七寸，剑魄诀自丹田冲上指尖，三缕金光如丝线般射出，精准穿破渔网三结，瞬间将其撕成碎布飘落江中。他旋身横扫，剑柄撞向左侧敌人肋骨，那人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右侧黑衣人趁机突刺，陈浔侧身避过刀锋，反手以剑鞘下压其膝窝，咔的一声脆响，对方跪倒在地，再难起身。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调整站位，一前一后形成夹击之势。前方者虚劈一刀引其注意，后方者猛然跃起，欲从上方扑击。陈浔冷眼一扫，脚尖挑起一块断裂的船板，顺势踢向空中，那人收势不及，被木板撞中胸口，身形一滞。就在此刻，陈浔欺身而上，剑鞘末端猛击其咽喉，对方喉骨塌陷，翻身栽入江中，只溅起一朵浑浊水花。
“你……！”剩下的黑衣人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起。
陈浔不答，目光扫过船体四周。他知道这船撑不了多久，若继续缠斗，迟早一同沉入江底。他低声传音：“风转东北三刻，等我跃起时动手。”
话音刚落，他纵身跃起，青冥剑划出一道弧光逼退正面之敌。几乎同时，墨千抖袖洒出金粉。江风恰在此时转向，带着金雾扑向敌群。两名血魔教弟子猝不及防，吸入粉末后双眼剧痛，泪水直流，动作顿时迟缓。货郎见状，挥舞手中断棍猛砸其中一人后颈，那人踉跄几步，一头栽进江心，再未浮起。
最后一人背靠船头，死死护住船夫。船夫虽鼻梁断裂，满脸是血，仍嘶声吼道：“放信号！召蛟！让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陈浔眼神一凛。他早察觉这船夫另有后招，如今果然要动用江底异物。不能再拖。
他不再理会围攻之人，转身面向船头主缆绳。那绳索粗如儿臂，浸水后更显沉重，连接着岸桩与船头铁环，正是小船能停驻江心的关键。若不断此索，待援兵赶到，或那怪物真被唤醒，局面将彻底失控。
剑魄诀灌注双臂，青冥剑高举过顶，剑身金光暴涨，竟映得江面一片通明。陈浔暴喝一声，剑锋斜劈而下——目标并非敌人，而是那根主缆！
“铮！”
剑气如虹，斩中铁环边缘，火星四溅。缆绳应声而断，半截飘入江流，另半截弹回船面，抽打得甲板噼啪作响。小船顿时失去束缚，随急流猛然漂走，速度骤增。
陈浔顺势一脚踹翻船夫，将其踢入船舱角落。那人挣扎欲起，却被陈浔以剑尖抵住咽喉，冷声道：“你们的‘蛟’，今日吞不了人。”
船身颠簸加剧，江流愈发湍急。墨千喘息着扶住船舷，指尖微颤，方才洒粉耗力甚巨。他望向陈浔：“船……往哪漂？”
陈浔收剑入鞘，目光投向前方江面支流入口。那里水色更深，两岸山影夹峙，隐约可见一条狭窄水道隐没于雾气之中。他道：“顺流而下，进支流。”
货郎坐在船尾，手中木棍早已断裂，手臂淤青肿胀，却咧嘴一笑：“总算……没被淹死。”
墨千低头查看袖中剩余金粉，发现已被江风吹散大半，只剩一点残屑粘在布纹里。他喃喃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条水路……怕也不太平。”
陈浔点头，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那枚刻着“平安”的铜钱。三年前她醒来时攥在手里的东西，如今已磨得发亮。他摩挲片刻，又贴身收回。
此时江底黑影仍未离去，仍在船侧缓缓游动，幽绿双目时隐时现。陈浔盯着水面，忽然发现那眼睛移动轨迹有异——并非随意绕行，而是按某种规律划出弧线，仿佛在丈量距离。
他眉头微皱，低声对墨千道：“它不是瞎的。它在看我们。”
墨千脸色一变：“你是说……它认得人？”
陈浔未答，只是缓缓抽出青冥剑，剑尖轻点船板，内息微送，试探船体承重。几处裂缝已开始渗水，但主结构尚存，若小心行事，尚可支撑一时。
“别靠边。”他说，“这船经不起第二次撞击。”
货郎挪了挪位置，避开一处积水洼。他抬头看向陈浔：“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漂着。”
“等天黑。”陈浔望着前方渐窄的水道，“进支流后找浅滩靠岸，换船。”
墨千摇头：“可我们没银子了。当掉铜钱也只能换几两盘缠，够买一艘破船？”
“不必买。”陈浔目光沉静，“抢也行。”
话音未落，江面突然震动。整条船剧烈一晃，船尾猛地翘起，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下方托起。三人齐齐跌坐，墨千手中金粉尽数洒落江中。
陈浔立即起身，剑横身前。只见船底下方，那巨大黑影正缓缓上浮，幽绿双目离水面不过尺许，瞳孔收缩成竖线，死死盯住船上的三人。
船夫蜷缩在舱角，嘴角带血，竟低笑起来：“这才刚开始……你们逃不掉的。”
陈浔盯着那双眼睛，忽然发现其虹膜深处，有一道极细的红痕，形如裂纹。他心头一震——这痕迹，竟与墨千手中铁片上的锈迹走势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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