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空气滞重而闷热,老旧空调的嘶吼也无法驱散盛夏的余温。
萧然仰面躺在薄薄的床垫上,双眼望着龟裂的天花板,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手腕那道淡金色的道纹上。
那股灼热感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反而像是扎根在他血脉中的火种,每一次心跳,都让它明亮一分。
就在他被这股奇异的感觉折磨得辗转反侧时,一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挂在墙上、沾着油渍的工牌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工牌上别着的一张皱巴巴的小票,竟无风自动,轻盈地飘浮到了半空中。
那张薄薄的纸片在月光下舒展开来,光影汇聚,竟缓缓勾勒出一个半透明的、约莫巴掌大小的少年轮廓。
他身上穿着一套迷你版的外卖工作服,连头顶的小黄鸭头盔都惟妙惟肖,只是那张脸庞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得如同水洗过的黑曜石。
少年虚影悬浮在萧然的胸口上方,歪了歪头,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空灵的质感,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你睡不着,是因为在想‘那一单’?”
萧然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从床垫上弹坐起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惊骇过后,一种荒谬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存在,最终只化为一声苦笑:“你……还能说话?”
“我一直都能,”小票灵点了点头,动作有些僵硬,像是初生的精怪在学习控制自己的形体,“只是以前,你听不见。我是你送不出去的那些订单的‘执念’聚合体。你忘了的,我都记得。”
“那一单……”萧然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暴雨的黄昏、拥堵的隧道和客户冰冷的催促。
他忘记了太多,失败了太多,究竟是哪一单,让这执念化形成灵?
小票灵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萧然此刻的迷茫与挣扎。
同一时刻,城市另一端,安保森严的独栋别墅地下密室中。
冷月心身着一袭素白练功服,神情肃穆。
她面前是一座由青铜与黑曜石打造的古老阵盘,阵盘的七个方位上,各插着一把形制古朴、寒光凛冽的匕首。
这七把匕首是冷家的传家之宝,据说每一把都饮过武道宗师的血。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从执秤人遗物中得到的铜秤,轻轻放置在阵盘的中央。
就在铜秤落下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七把匕首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拨动,同时发出了高亢的剑鸣,刀身剧烈震颤,带起一片令人牙酸的嗡鸣。
密室墙壁上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古老壁画,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道道流光在刻痕中飞速游走,最终汇聚于正前方的石壁上,烙印出一行苍劲古朴的大字:
“信物归位,传人将现。”
冷月心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八个字。
长久以来,她和所有登记在册的武道世家一样,都认为“执秤人”是一个孤僻而强大的疯子,一个试图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武道管理体系的独行侠。
直到此刻,她才悚然醒悟。
执秤人并非孤身一人!
他留下的,不是疯狂的遗物,而是一个对抗现有体制的隐秘传承!
自己手中的这枚铜秤,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信物,而是开启一个名为“非登记武道联盟”庞大组织的钥匙之一!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几乎沸腾起来。
原来在这座被规则与数据统治的城市之下,还潜藏着如此汹涌的反抗暗流。
而那个继承了执秤人力量的送餐员,萧然,他现在又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吗?
风暴的中心,远不止一处。
“武者冲突预测模型3.0,核心在于引入‘情绪变量’。”
在“开拓者集团”顶层光洁如镜的会议室里,苏小暖站在巨大的全息投影前,自信而从容。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金丝眼镜后的双眸闪烁着理性的光芒。
“我们将全城超过三十万名注册骑手的情绪波动数据,与城市实时交通、天气变化、客户投诉率等超过一千个维度的信息进行交叉分析。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我们的模型成功预测了三次发生在‘非登记区域’的武者冲突,预警时间平均提前了三十七分钟。”
话音落下,满座皆惊。
一位头发花白的董事推了推眼镜,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这怎么可能?比我们的灵能波动探测仪还准!”
苏小暖微微一笑,镜片反射出数据的光流。
“因为愤怒、焦虑、绝望、以及微不足道的希望——这些才是驱动一名武者失控或突破的真正‘高武变量’。灵能探测只能测量结果,而我们,测量的是‘因’。”
会议在一片震撼与赞叹中结束。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苏小暖锁上门,脸上那职业化的笑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她打开一个加密通讯频道,飞快地输入一行字,发送给了一个刚刚建立联系不久的号码。
“喂,系统小哥。你的‘系统’能不能开个新功能,叫‘情绪期货’?我帮你分析数据,你提供原始情绪源。我们联手,我能帮你把这玩意儿炒到人生巅峰。”
另一边,最高议会的圆形议事厅内,气氛剑拔弩张。
“秦芷若议员,我必须提醒你,你的提案正在动摇我们武道管理体系的根基!”一名议员声色俱厉地指责道,“你居然提议,将一部分外卖骑手自发形成的行为模式,认定为一种新的武道流派?你让送外卖的成了武道?下一步是不是要给滴滴司机颁发内功资格证书?”
嘲讽的笑声在厅内此起彼伏。
秦芷若站在发言席上,身姿笔挺,面对围攻,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冷静得像一尊雕塑。
“三年前,在座的各位,有谁能想到一个人的心跳频率能突破静音屏障,成为一种新的攻击手段?事实证明,武道,源于抗争,源于需求。规则如果不能容纳新生,那么它就只配被新生所打破。”
她不卑不亢地举起手中的平板,点开了一段视频。
画面中,是倾盆的暴雨。
萧然骑着他那辆破旧的电动车,在一个积水的路口,将一位滑倒的老人连同散落一地的蔬菜,一起扶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辆失控的悬浮车高速冲来。
视频的关键时刻,从四面八方,足足三十七名穿着不同平台外卖服的骑手,几乎在同一时间,用自己的电动车组成了一道人墙车阵,将老人和萧然护在身后。
他们的动作没有经过任何演练,却有一种惊人的默契和决绝。
视频播放完毕,议事厅内一片死寂。
秦芷若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而有力:“他们没有任何人去武道协会登记过流派,但他们的‘武’,叫‘不弃’。议长先生,我的提案,坚持不变。”
无人看见,在高楼的阴影中,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伫立,目光穿透层层楼宇,遥遥望向萧然所在的那片老旧城区。
风信子手中,正握着一枚与执秤人遗物同款的铜铃。
她将铜铃贴在耳边,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许久,她才低声呢喃,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老师,我看到了……新的‘秤’。”
她转身,走到一处不起眼的绿化带,徒手挖开湿润的泥土,将那枚精致的铜铃深深埋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头也不回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而在那冰冷的泥土深处,铜铃内部,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脉动,正与城市的某个心跳,开始同频共振。
出租屋内,与小票灵的对话让萧然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翻涌。
他正想追问“那一单”究竟是什么,手腕上的系统界面却突然自动弹了出来。
没有任务,没有抽奖,也没有熟悉的“已完成”或“超时”提示。
屏幕上,只有一行由淡金色光芒组成的字,一个接一个,缓缓浮现,带着一种笨拙而真诚的意味:
“我不想只当系统了。”
“我想……帮你送完剩下的单。”
萧然愣住了。
站在他肩头的小票灵,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光屏,轻声对他解释道:“它开始‘想’了。”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了厚重的云层,像一把金色的利剑,劈开了笼罩城市的黑暗。
阳光精准地落在那辆被萧然一点点拼凑修复好的电动车上。
车头的屏幕,在沉寂了一夜之后,再次亮起。
这一次,上面显示的不是冰冷的“您有新的订单”。
而是三个简约却重若千钧的字:“我们一起。”
萧然望着那三个字,又看了看肩头半透明的小票灵,久久没有说话。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强劲而有力。
最终,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扛起了更重的责任。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屏幕,低声说:
“行,那以后……你也是骑手。”
当这个承诺说出口的瞬间,萧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那是精神与身体双重透支后的极限。
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回床垫,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沉睡。
这是他成为骑手以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夜色渐深,城市由喧嚣归于沉寂,出租屋内的呼吸声也随之变得绵长而平稳。
一切似乎都将随着这场迟来的沉眠,迎来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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