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化的最激烈阶段已然过去，赵小二紧绷到极致的心神，不可避免地松弛了一瞬。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与生命层次的优越感，如同温暖的泉水，悄然浸润着他疲惫却兴奋的灵魂。他能清晰地“内视”到那片深邃的真元之湖，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炼气期想象的力量。筑基的大门，似乎已在眼前，只需再往前踏出这最后一步，将真元湖泊彻底充盈丹田，便可功行圆满。
然而，就在这新旧力量交替、心神最为松懈也最为敏感脆弱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外界，也非体内能量失控。而是一种源自意识深处，无形无质，却比刀剑更锋利，比剧毒更蚀骨的攻击，悄无声息地降临。
洞府内绝对的寂静被某种东西打破，但那并非声音。光线似乎也黯淡了一分，聚灵阵的微光与小五行迷踪阵的霞光，在他感知中变得模糊、扭曲。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并非温度上的寒冷，而是直透神魂的冰寒，毫无征兆地自心底蔓延开来。
赵小二猛地一个激灵，残留的警觉让他试图凝聚神识，扫视周身，却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粘稠的泥沼，感知变得迟钝，思绪也开始变得滞涩、混乱。
“小……二……”
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无尽疲惫与虚弱，却又无比熟悉、刻骨铭心的声音，如同耳语般，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赵小二浑身剧震，如遭雷击！这个声音……
他霍然“抬头”，尽管他实际并未做出这个动作。在他的“眼前”，那原本是冰冷石壁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变得模糊，继而重组。
昏暗、摇曳的油灯光芒，混合着草药苦涩与生命腐朽的气息，泥土与木头搭建的简陋屋舍……场景变幻，他竟“回到”了那座记忆深处，位于小山村的，他和爷爷老黄相依为命的家中！
而就在那铺着破旧草席的床榻上，一个瘦骨嶙峋、面色蜡黄、气息奄奄的老人，正艰难地撑着眼皮，浑浊无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正是早已逝去多年的爷爷——老黄！
“爷……爷爷？”赵小二心神俱颤，下意识地在心中呼唤，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与惶惑。明明理智在疯狂呐喊这是幻象，是心魔，但那熟悉的容颜，那刻入灵魂的气息，那曾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场景，都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道心摇曳，几乎要沉溺进去。
床榻上的“老黄”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只是用那双空洞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失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那目光，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伤人。
然后，“老黄”开口了，声音虚弱，却字字如锤，狠狠砸在赵小二的心坎上：
“小二啊……你既已仙法有成，飞天遁地，寿元悠长……为何……为何当初不救爷爷？”
赵小二如遭重击，识海轰鸣，身形在现实中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爷爷……”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心中无力地辩解，“我……我当时没有能力……我救不了……”
“救不了？”“老黄”的嘴角扯起一个苦涩而讥诮的弧度，那弧度中蕴含的失望与痛心，几乎要让赵小二窒息，“那现在呢？你现在已是仙师，法力无边，为何不逆转阴阳，将爷爷从黄土中唤醒？你不是追求长生吗？你不是要踏上仙路吗？为何独留爷爷一人在那冰冷黑暗之中，孤苦无依？”
一句句质问，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道心。那幻象中的“老黄”，眼神中的悲伤逐渐被一种冰冷的怨怼所取代。
“求仙何用？长生何用？”
最后这一问，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尖锐与残酷，如同惊雷，在赵小二的灵魂深处炸响！
“连至亲都无法守护，无法挽回，你求这仙道，修这长生，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眼睁睁看着所有你在乎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而你独自一人，承受这永恒的孤寂吗？！”
“看看你如今，藏头露尾，谨小慎微，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这便是你追求的仙路？这便是你想要的未来？值得吗？！”
幻象中，“老黄”的面容开始扭曲，变得狰狞，那怨毒的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将赵小二的神魂冻结。
与此同时，赵小二体内那原本已趋于平缓的真元湖泊，骤然再起波澜！因他心神剧烈动荡，对灵力的掌控出现了一丝缝隙，那尚未完全稳固的液态真元竟隐隐有重新气化、逆流的迹象！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刚刚攀升的气息也变得紊乱不稳。
内忧外患，同时爆发！
巨大的愧疚、悲伤、自我怀疑，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赵小二淹没。爷爷临终前那不舍的眼神，那递出玉珏的枯瘦手掌，与自己如今确实拥有了力量，却再也无法挽回逝去生命的残酷现实，形成了最尖锐的矛盾，疯狂冲击着他的信念。
“是啊……我求仙……是为了什么？”一个充满绝望与迷茫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滋生，“若长生意味着永恒的失去与孤寂，那这一切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出现了清晰的裂纹。那通往筑基的最后一步，看似近在咫尺，却因心魔的作祟，变得遥不可及，甚至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凡人修仙之丹剑双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