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洒在城市远郊一座寂静的山坡上。这里远离喧嚣的灯火,只有风声掠过草叶的沙沙声。三个身影或站或坐,与远处城市的辉煌光带隔空相望,正是本该“各回各家”的雷狮、卡米尔和佩利。
雷狮靠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双手插在兜里,微微仰头看着星空。然而,若有旁人在近处,定会惊骇地发现,他的指缝间,偶尔有细微的、如同静电般“噼啪”作响的蓝色电弧一闪而过,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深邃的紫眸。
他似乎并未刻意收敛,或者说,刚才在教学楼那番迅捷如电的行动,让这力量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泄露了出来。
卡米尔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帽檐下的目光冷静地扫过雷狮的手,又望向山下那片和平的灯海,声音平稳地开口,打破了沉默:“大哥,我们这样瞒着他,真的好吗?” 这个“他”,不言而喻,指的是刚刚与他们分道扬镳的帕洛斯。
雷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甚至带着几分恶劣趣意的弧度,那些许泄露的电光似乎也随之雀跃了一下:“瞒着?呵,卡米尔,你不觉得这样才更有趣吗?”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个正在家中困惑沉思的银发少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自作聪明地猜测,一点点被所谓的‘巧合’和‘异常’折磨……这场戏,可比凹凸大赛有意思多了。谁叫他在最后死的时候把我们都支开的。这是他应该支付的报酬。”
他的语气里没有恶意,却充满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和戏谑。仿佛帕洛斯是他们投入这个和平世界鱼塘里的一尾特别的鱼,他们正悠闲地看着他如何挣扎、试探。
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坡顶边缘、背对着他们的佩利缓缓转过身。
月光照亮了他的脸,此刻,那张总是洋溢着傻气和无脑热情的脸上,却是一片令人陌生的平静和冷漠。
那眼里也没有了往日的跳脱,只剩下深潭般的沉寂,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
“佩利。”雷狮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赞许的意味,“刚才演的不错。那副蠢样,很逼真。”
“嗯。”佩利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他走到一旁,随意地坐下。
眼前的佩利,哪里还是那个会因为一个鬼故事就兴奋紧张、被破风扇吓得哇哇叫的“傻狗”?他冷静、沉默,甚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漠。这种巨大的反差,若是让帕洛斯看到,定会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佩利会变成这样?
时间要回溯到凹凸大赛结束,帕洛斯原力种子破碎、彻底消散的那一刻。那个总爱黏着帕洛斯、嘴上说着“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揍你”的金发大狗,在亲眼目睹帕洛斯如星尘般湮灭后,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起初,他像丢了魂一样,天天把自己关在羚角号的房间里,不吃不喝,就那样呆呆地坐着,眼眸里没有了光,只剩下空洞。
他固执地相信,那个笑起来带着狡黠、总爱叫他“傻狗”的骗子,一定还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用那种欠揍的语气说:“骗你的,傻狗。”
可一年,两年……时间一点点流逝,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渐渐熄灭。那个曾说“等大赛结束就一起离开”的少年,再也没有回来。
漫长的等待和巨大的悲伤,像最冷酷的雕刀,硬生生凿碎了那个天真冲动、只知用拳头思考的佩利。
极致的痛苦没有摧毁他,反而以一种残酷的方式,逼着他成长。他不再吵闹,不再轻易表露情绪,开始沉默地观察,冷静地思考。
他甚至开始主动去学习那些曾经被他嗤之以鼻的知识和战术,仿佛要将帕洛斯曾经擅长的那部分全学到自己身上。
他的智商也在那种压抑的环境下竟被逼迫得飞速提升,连卡米尔有时都会惊讶于他偶尔提出的、一针见血的分析。
他变得异常冷漠,因为他觉得,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可以称之为“家人”的人,已经死了。
他的心,随着帕洛斯的消失,也死了一大半。
笑容,对他而言,已经成了遥远而奢侈的东西。
今晚所谓的“恐惧”,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他太了解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他将那个“傻狗佩利”模仿得惟妙惟肖,就是为了不引起帕洛斯的怀疑。
他不想让帕洛斯知道,那个因为他而死去的“傻狗”,已经变成了如今这副陌生的模样。
他之所以同意参与这场“游戏”,或许,也只是想用一种扭曲的方式,再次靠近那个失而复得、却蒙在鼓里的“家人”吧。
山坡上,三人陷入沉默。雷狮把玩着指尖跳跃的电弧,卡米尔凝视着远方,佩利沉默地。
他们共享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在这个看似和平的平行世界里,扮演着与内心截然不同的角色。而那个他们共同观察、试探的对象,对此却一无所知。
这场跨越了生死与世界的重逢,从一开始,就笼罩在谎言与试探的迷雾之中。真相何时揭晓,又以何种方式揭晓,或许,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月色山坡上的沉默,佩利望着远方城市的灯火,眼神空洞,仿佛透过那片光亮,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惨烈终局。
“凹凸大赛结束之后……”佩利的声音低沉沙哑,没什么情绪,却像钝刀子割开尘封的伤疤,“果然,一切都是骗人的。”
是的,他们也死了。
在帕洛斯原力种子破碎、化作星尘之后,所谓的“凹凸大赛”并未迎来真正的胜者与救赎。
创世神的诺言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整个赛场最终崩毁,能量反噬,所有的参赛者,无论是曾经闪耀的星辰还是隐匿的暗影,都未能逃脱湮灭的命运。
雷狮、卡米尔、佩利,同样在那场浩劫中失去了生命。
只是,他们的意识并未完全消散。在无尽的虚无中漂泊了不知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他们感受到了某种牵引。
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然置身于这个和平得令人恍惚的平行世界。时间点,恰好比帕洛斯穿越到这具身体时,晚了三四个月。
起初最不适应的,是雷狮。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雷王星皇族的寝宫风格,却少了几分森严,多了几分…家居的温馨?紧接着,他看到的是推门而入的雷蛰和雷伊。
没有预想中的斥责,没有因他作为“皇子”的顽劣行径而露出的失望与冰冷。雷蛰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却更像是兄长对赖床弟弟的埋怨:“雷狮!几点了还睡!赶紧起来吃饭上学!又想迟到被安迷修那小子记过吗?” 雷伊则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嘴角带着一丝戏谑:“哟,我们家的‘问题儿童’今天打算制造什么新闻?”
那种感觉,就像积蓄了全身力量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雷狮愣住了。
他记忆中的雷蛰,是古板严厉、时刻以皇室标准要求他的皇兄;雷伊是冷漠疏离、专注于力量的皇姐。而眼前这两个人,虽然眉眼依旧,气质却截然不同,他们之间的互动,更像是一户普通人家兄弟姐妹之间带着烟火气的吵吵闹闹。
更让他震惊的是,在一次家庭聚餐上,他看到了本该早已……消失的大伯——老雷皇,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学园理事长。
他乐呵呵地给他们夹菜,絮叨着学校里的琐事,若有无若无的调侃这三个孩子,眼神里是毫无阴霾的慈爱。
那一刻,雷狮如同被雷击中,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这种失而复得、却又物是人非的冲击,丝毫不亚于帕洛斯见到母亲时的震撼。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适应了这种从生死博弈的皇子,到被家人“普通”地关心着的“问题学生”的巨大转变。
对于卡米尔而言,冲击同样巨大,但方向截然相反。
在原来的世界,他是雷王星皇室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是阴影中的存在,他的存在本身就被视为一种污点。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忠诚,都源于那份深植于骨髓的不安全感和对雷狮大哥唯一的依赖。
而在这里,当他忐忑不安地出现在雷狮身边时,预想中的排斥和鄙夷并未到来。
雷蛰和雷伊对他的态度虽然算不上热络,却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接纳。
雷蛰会顺手给他也带一份早餐,雷伊会在他取得好成绩时淡淡说一句“还行”。而那位慈祥的“大伯”,更是会摸着他的头,夸他聪明懂事。
这种被一个“正常”家庭轻易接纳的感觉,对卡米尔来说是陌生而奢侈的。他像一只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小兽,突然被置于温暖的阳光下,既渴望又本能地警惕。
他花了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去确认,才一点点放下心防,尝试着接受这份不属于他、却又真实存在的“亲情”。
但他内心深处清楚,他所有的忠诚,依然只属于雷狮大哥一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因为大哥的存在而有了意义。
佩利的穿越,更像是一场冰冷的置换。他带着帕洛斯死去的巨大空洞和随之而来的、颠覆性的成长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佩利,家庭背景简单,甚至也有些缺失,这反而让他省去了许多适应的麻烦。
他只是更加沉默地将自己包裹起来,用冷漠和偶尔伪装出的“傻气”作为保护色。他配合着雷狮和卡米尔的行动,但内心那片因为失去而荒芜的土地,从未真正复苏过。直到……他们发现了帕洛斯的存在。
那个本该消散在宇宙中的骗子,竟然也在这个世界,活得好好的,甚至……忘记了他们,拥有了新的、幸福的人生。
山坡上,雷狮指尖的电弧终于完全隐去。他看向卡米尔和佩利,紫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对过往的嘲弄,有对新世界的算计,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这场奇异重逢的玩味。
“既然我们都‘活’过来了,”雷狮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那这场游戏,就得按我们的节奏来玩。尤其是……对那个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骗子。”
卡米尔默默点头。佩利掐灭了第二根烟,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微光。
他们三人,带着死亡的记忆和重生的秘密,在这个平行的学园里,为那个失忆的“同伴”,精心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大网。而网中的蝴蝶,此刻还浑然不觉,仍在为一些细微的“异常”而困惑不已。
真相,似乎离水面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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