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港,码头。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每一个轧钢厂来人的脸庞。
杨厂长激动得满脸通红,紧紧握着何雨柱的手,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雨柱!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兴奋而有些嘶哑,手指着远处被巨大吊机缓缓吊起的集装箱,上面“KRUpp”(克虏伯)的蓝色字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不是普通的铁皮箱子,那是轧钢厂未来的希望,是无数技术员梦寐以求的工业明珠!
“看见了,厂长。”何雨柱脸上也带着笑意。
他比谁都清楚,为了让这些铁疙瘩顺利抵达这里,背后经历了怎样的刀光剑影。
“何厂长牛逼!”
随行来的张工程师和几个年轻技术员,再也按捺不住,振臂高呼起来。
周围的码头工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看着这群像是打了胜仗一样的钢铁汉子,眼里满是羡慕。
设备进厂,新厂区的工地上,彻底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数名金发碧眼的德国工程师在翻译的陪同下,拿着图纸,对着巨大的设备部件指指点点,严谨而高效地指挥着安装工作。
新厂区的建设进度,一日千里。
杨厂长这几天嘴巴就没合拢过,走路都带着风,见人就夸:“咱们厂,有雨柱,那真是捡到宝了!不,是挖到金矿了!”
张工程师更是成了何雨柱的铁杆粉丝,天天跟在屁股后面。
“何厂长,您说您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王东海那种老狐狸,都能被您玩得团团转。食堂里炒个菜,就把他逼得签了字,这事儿说出去谁信啊?”
何雨柱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我那是阳谋,借势而为。”
“得得得,阳谋,借势,”张工程师嬉皮笑脸,“反正我们现在都说,何厂长您不是副厂长,是咱们厂的‘定海神针’,有您在,多大的浪都翻不了船!”
这番话,引得周围一群人哄堂大笑。
整个轧钢厂,都沉浸在一种昂扬向上的氛围里,仿佛美好的未来已经触手可及。
然而,这片晴空万里的天,说变就变。
就在设备安装进入关键期的第三天,一辆吉普车停在了办公楼下。
市工业局的通讯员,表情严肃,脚步匆匆地送来了一份红头文件。
杨厂长办公室里。
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文件标题的那一刻,瞬间凝固。
《关于成立四九城轧钢厂进口设备项目联合审计监督小组的通知》。
“联合审计监督小组?”
杨厂长念出这几个字,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他快速往下看,当目光落在文件末尾那个组长名单上时,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组长:钱卫国。
“他妈的!”
杨厂长这位一向注重形象的老干部,此刻也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
何雨柱从他手里接过那张纸,眼神也冷了下来。
“这人谁啊?”
“王东海的第一心腹!”杨厂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忌惮。
“审计处的副处长,钱卫国。外号‘铁面判官’!”
杨厂长在屋里焦躁地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这个人,跟王东海完全是两路人。王东海是玩弄权术,贪财好利。这个钱卫国,是油盐不进,六亲不认!他这辈子唯一的乐趣,就是用规章制度把人往死里整!”
“他经手的审计,十个项目九个黄,剩下的一个也得脱层皮。王东海这是明着斗不过我们,派了条疯狗过来,要从咱们内部,把这个项目活活咬死!”
何雨柱和杨厂长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
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
第二天,审计组正式进驻。
没有锣鼓喧天,也没有欢迎仪式。
三辆半旧的吉普车,悄无声息地开进了轧钢厂,停在了新厂区旁边的临时办公室前。
为首的钱卫国,大概四十多岁,身材干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色蜡黄,看人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张张需要核对的账目。
他没跟杨厂长和何雨柱多说一句废话,只是推了推眼镜,用一种机械般的声音宣布:
“根据市局文件精神,即日起,轧钢厂新厂区项目所有支出、采购、人事及外事接待,必须经由审计组审核盖章后,方可执行。请各位配合。”
说完,他便带着人,径直走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那扇门,仿佛一道冰冷的闸门,将火热的建设工地,与阴冷的官僚程序,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暴风雨,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下午,新厂区的地基需要浇筑最后一批水泥。采购科拿着批条去找审计组盖章。
半小时后,采购科长老王满头大汗地跑回来。
“厂长!何厂长!卡住了!”
“怎么回事?”
“钱处长说,我们这次采购水泥,没有提供三家以上的供应商比价单,不符合采购流程,不给批!”
杨厂长差点气笑了:“放他娘的屁!全四九城就一家国营水泥厂,他让我上哪找三家去?去天上找吗?”
“我说了,可钱处长说,那是我们的问题,规矩就是规矩。”
这一下,整个施工进度,硬生生被卡在了原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负责后勤接待的同志,也哭丧着脸找了过来。
“何厂长,德国专家的住宿费和伙食补助,也被驳回了。”
“理由呢?”何雨柱问。
“钱处长说,我们给德国专家安排的燕京饭店,住宿标准超标。他们的伙食补助,也高于市里颁发的《1958年外事接待费用暂行规定》,属于铺张浪费,让我们立刻整改。”
这话一出,杨厂长气得浑身发抖。
“整改?怎么整改?让人家德国专家去住招待所,去吃大锅菜吗?这要是传出去,丢的是国家的脸!”
德国工程师团队那边,很快就传来了怨言。
他们的团队负责人,一个叫汉斯的严谨老头,通过翻译向何雨柱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何先生,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体验贫困的。如果连最基本的工作和生活条件都无法保障,我们很难按时完成设备调试。”
汉斯的脸上写满了德式的傲慢与愤怒。
何雨柱表面上微笑着安抚,承诺会尽快解决,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钱卫国的手段,比王东海更毒。
王东海是拦路虎,目标明确。
而钱卫国,他像往机器里掺沙子,一粒两粒不起眼,但时间长了,足以让整台精密的机器彻底报废。
他甚至都不需要找你的错,他只需要用那些陈旧的、繁琐的、甚至不合时宜的“规矩”,就能让你寸步难行。
办公室内,杨厂长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雨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才一天,工地停了,专家闹了,再过几天,这项目非得散架不可!我去找他拼了!”
何雨柱拉住了冲动的杨厂长,将他按回沙发上。
他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远处工地上,那几个穿着中山装、在各个角落来回穿梭的审计组成员。
他们就像一群勤劳的工蚁,正在一丝不苟地,为这座即将崛起的钢铁大厦,挖掘着致命的蚁穴。
良久。
何雨柱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的焦急,反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厂长,您别急。”
“他不是喜欢讲规矩,查账本吗?”
“行啊。”
何雨柱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那就让他好好查。”
“我倒要看看,他这本‘规矩’里,有没有写着,查账的人,最后把自己给查没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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