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颤抖着睁开眼,看见沈知远的拳头狠狠砸在实木床头上,整个床架都在发颤,他的手背一片通红,关节处破了皮,渗出血珠。
沈知远没有收回手,额头青筋暴起,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混合着额角滑下的血水,滴落在江寻的脸上。
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声音破碎不堪:
“我……我没有办法改变那个事实……可我!我他妈的就是控制不住想要你!江寻……你能不能!能不能!要我一次!我他妈的想你想得快疯了!你知不知道!”
他用额头紧紧抵住她的额头,滚烫的泪水不断流淌,灼烧着她的皮肤。
他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撕裂而出:
“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个禽兽……我曾经让你看到了我那样不堪的一面……可我现在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要让你听到……为什么要把你留在那里……为什么打你!我他妈的为什么会……喜欢上你!”
他仿佛陷入了无边的痛苦深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助:
“江寻……我知道你心里是恨我的,厌恶我的……我也恨自己,厌恶自己……我就是没有办法放手……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我一遍遍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是昨夜你为我煮面,我第一次在你身上感受到家的温暖的时候?不是!”
他摇头,泪水混着额头的血甩落:“是我出了机场,你扑上来拥抱我的时候?不是!”
他的额头用力抵着她:“是我敲开你家的门,发现你真的在家,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看着我的时候?也不是!”
沈知远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低吼:“还要更早……早到我自己都不敢承认!”
“是你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梗着脖子和我顶嘴的时候!是你在格斗室里一次次摔倒又爬起来,眼神倔强得像要杀人,却在看见我嘴角流血时吓得手足无措的时候!”
他的手指深深陷进床单,指节泛白:“是你穿着我送的礼服,明明那么美,却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时候!是你明明恨我,却还要装作顺从,笨拙地想要讨好我的时候!”
“是你给我打电话让我救你,我看到你浑身发抖的时候!是你生病了住院,却不想让我找到的时候!是你和同事讨论案子神采飞扬,眼睛里闪着光的时候!”
“是我生病时你熬粥,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到我嘴边的时候!是你笑着对我说沈总早啊,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里充满自我厌弃:
“是我用你威胁他回来,我他妈却忍不住愤怒对他的时候!是我明知道你害怕,却强迫你听完全程……听着那些声音……”
“我都不记得那一晚惩罚的到底是谁……听着你在里面哭泣,我比谁都痛苦……可我还是那样做了……江寻,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江寻……我试过放手,我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对你,不能把你拖进我这个泥潭里,可是我做不到……”
“看见你和苏墨站在一起,想到你们曾经睡在一起,我就恨不得把他撕碎!我就想把你锁在身边,让你再也逃不掉!”
“我知道我疯了……我知道我不配……我知道我活该被你恨一辈子……”
“可我就是爱你,爱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爱到明知道你会更恨我,还是忍不住要靠近你……爱到宁愿你杀了我,也不想看见你站在别人身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呢喃:“你告诉我……江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江寻听着他这些颠三倒四的话,脑袋一阵发懵。
他到底在胡说什么?
爱?他懂什么是爱吗?
沈知远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翻身躺倒在一旁,紧闭着双眼,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他的声音嘶哑:“算了,江寻……你走吧……我放手……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江寻从床上爬起来,手脚还有些发软。
她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一向强势的男人,此刻蜷缩在床上,浑身笼罩在痛苦之中。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你……”
“你走啊——!”沈知远感知到她的停留,声嘶力竭的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肩膀颤抖,“走……我再也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了……走啊……”
最后一丝犹豫被这吼声击碎。
江寻抿紧嘴唇,拿起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子。
她走在大街上,初冬的冷风迎面吹来,但后背却被阳光照得发暖,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恰如此刻她的心境。
沈知远那些混乱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用力甩了甩头,却理不清此刻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这时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是她放在心里六年,却一次也没有拨出去的号码……
她擦了擦泪痕,清了清嗓子:“喂?”
苏墨听到她的声音,似乎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没事。”江寻的声音还有些哑。
“你和沈知远……”苏墨试探着问。
“哦,没事。”她不想多谈。
苏墨听出了她的回避,但还是犹豫着问道:“我能见见你吗?”
“不了吧,”江寻果断拒绝,“我已经回家了,你……一路顺风。”
她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苏墨急忙阻止,“阿寻,沈知远说……他太太只会是你江寻,你们……”
“哦,”她淡淡应道,“他和你开玩笑的,没事我挂了啊。”
不等苏墨再回应,她挂断了电话,将这条通话记录删除,然后,一个人,慢慢地走回了家。
刚进家门,在客厅的苏晚就注意到了她红肿的嘴唇,立刻上前:“你不是去上班了吗?这嘴又是怎么回事?”
“在律所不小心磕着了,”江寻垂下眼睑,避开她的目光,“这不是请假回来了嘛。”
苏晚的视线又落在她的眼皮上,眉头皱得更紧:“你眼睛怎么也肿了?你哭了?”
“啊,哭了啊,”江寻扯了扯嘴角,却牵动了唇上的伤口,疼得吸了口气,“狠狠磕那么一下,能不哭吗?我那么怕疼。”
苏晚不信这套说辞,嗤笑一声:“你放屁!你上散打课每天回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我也没见你掉一滴眼泪啊。”
江寻愣住,一时语塞,强装镇定地辩解:“那能一样吗?那是强身健体,这是无妄之灾,行了晚姐,我去睡会儿,哭得我脑仁疼。”
苏晚打量了她几眼,没有继续追问:“行吧,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江寻说着往卧室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着她,“晚姐,你晚上把裴瑾叫过来一起吃吧,我有点想他了。”
苏晚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哦,行吧,那让他做饭,你去歇着吧。”
江寻走进卧室,关上门,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世界变得黑暗而安静,可沈知远绝望的眼神,痛苦的嘶吼,还有苏墨电话里那句“他太太只会是你”,却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轮番上演。
她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逃避这一切,可是眼睛闭得生疼,大脑却异常清醒,毫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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