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看了眼手机,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她艰难地爬起来,感觉全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特别是腰腿处的酸软,让她在心里又把沈知远骂了好几遍。
冲了个热水澡,总算感觉活过来一些。她正准备去厨房随便弄点吃的,手机就响了。拿起电话,看到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江寻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江小姐,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声。
江寻皱眉,立刻辨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沈崇山,沈知远的父亲。
她语气平淡地回应:“伯父?”
显然,电话那边对她的这个称呼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江小姐还是叫我沈总或者沈先生吧。”
江寻语气没什么波澜:“嗯,沈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沈崇山直接发出邀请:“出来见一面,见山茶楼。”
江寻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想也不想就要拒绝:“沈先生,我……”
似乎料到了她的反应,沈崇山打断了她,语气放缓了一些:“江小姐不用担心,今天找你,只是想和你聊聊知远。”
聊聊沈知远?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我和您儿子已经分手了,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沈崇山立刻抛出一个信息,试图引起她的注意:“知远出国了。”
江寻心中毫无波澜,甚至顺着他的话,用一种巴不得如此的语气说道:“哦,出国了好啊,沈先生还有其他事情吗?没事我就先挂了,沈先生再见。”
说完,不等沈崇山再开口,江寻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沈崇山大概从未被一个小辈如此直接地拒绝,脸色定然不会好看。
江寻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最终归于沉寂,但她的心绪却无法平静。
沈崇山不仅仅是沈知远的父亲,他更是给沈知远童年带来阴影的源头之一。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知远生病那晚惊惧的眼神,想起季明意提起沈知远小时候被关禁闭、挨家法,甚至高烧不退也无人问津的往事。更想起他无论多么优秀,在沈崇山面前似乎永远也得不到一句肯定,反而要时时揣度父亲心思,活成一副“端方如玉”、没有自我喜好的模样的压抑。
季澜当然是可恨的,她把对丈夫不忠的所有怨毒,都发泄在了无辜的的沈知远身上,动辄打骂,言语羞辱,将一个孩子应有的快乐和尊严践踏得粉碎。
但细想起来,季澜某种程度上也是个可悲的女人,被困在豪门婚姻的牢笼里,恨着丈夫,却又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家族依附于他,最终心里扭曲,将仇恨转移到了一个孩子身上。虽然江寻绝不会原谅她对沈知远的伤害,但在“理解人性复杂”的层面上,似乎还能找到一丝扭曲的根源。
可沈崇山呢?
江寻皱紧眉头,心里涌起强烈的不解和愤怒。
沈知远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是他自己行为不端,才有了这个“私生子”的存在。是他,让沈知远从出生就背负了原罪,在沈家这个势利的环境里举步维艰。作为一个父亲,难道不应该心怀愧疚,尽力去弥补和维护吗?
可他做了什么?
他非但没有给沈知远丝毫庇护,反而和外人一样,对这个儿子冷眼旁观,动辄斥责打骂,仿佛沈知远的存在本身就是他的一个污点,一个不能行差踏错的“工具”。
他亲手将那个本该鲜活、拥有喜怒哀乐的孩子,逼成了不敢流露真实情感、不敢有丝毫违逆、必须用完美面具来伪装自己的“沈家继承人”。
明明沈知远已经那么优秀,优秀到足以成为任何家族的骄傲,可沈崇山给予他的,依然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冷漠。需要时,他是巩固权力的棋子;无用时,或者像订婚宴那样“不听话”时,就可以轻易舍弃,任由他身败名裂,远走他乡。
凭什么?
她无法理解沈崇山的逻辑,无法理解一个父亲为何能对自己的骨肉如此残忍和凉薄。这种源于血缘却践踏亲情的伤害,比季澜那种带着扭曲恨意的虐待,更让她觉得心寒和无法接受。
所以,她没有办法给沈崇山好脸色,甚至连最基本的虚与委蛇都难以做到。
每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想到他对沈知远做的一切,江寻心里涌起的,只有为沈知远感到不值和深入骨髓的心疼。
……
江寻在家里好好休息了几天,转眼就到了律所开工的日子。
这几天,她过得很充实,没有了外界的纷扰,她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书房里堆满了各种法律典籍和案例分析资料,她系统地梳理过往的卷宗,研究最新的司法判例,还在线上观看了几场备受关注的公开庭审录像,认真做着笔记。她知道,想要真正站稳脚跟,与沈知远比肩,甚至在未来可能面对的更复杂局面中保护好自己和他在意的人,持续的精进是唯一的途径。
学习累了,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给远在德国的沈知远打去越洋视频。
而沈知远,似乎极其享受她这种“查岗”。
德国某写字楼的会议室内,气氛严肃。长长的会议桌两旁坐着西装革履的高管,正在就一项关键的并购案进行汇报。沈知远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文件,手指偶尔轻点桌面,似乎在认真聆听。
然而,若有人能看到他放在桌下的平板电脑屏幕,定会大跌眼镜——屏幕上,是江寻笑嘻嘻的脸蛋,背景是温馨的客厅。
手下正在用德语分析数据,沈知远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与此同时,他的耳机里,传来江寻带着抱怨的撒娇:“沈知远,你想我了没有?这都第几天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沈知远面不改色,指尖在平板边缘轻轻敲击了一下,压低声音,用中文回应:“想,想得睡不着。”
正在汇报的高管看到boss点头,备受鼓舞,语速更快了。
江寻在那边嘟囔:“你怎么总是在开会啊……比在玄州还忙……国外的饭好吃吗?我跟你讲,我今天新学了一道红酒烩牛尾,看着可好吃了,等你回来做给你吃!”
沈知远一边听着手下用英语汇报市场风险,一边对着空气低声说:“不想吃牛尾,想吃你。困了就去床上睡,别在沙发上窝着。”
这时,一位总监提出一个问题,会议室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向沈知远,等待他的决策。
沈知远抬起眼,扫过众人,用流利的德语指出了方案中的一个潜在漏洞,一针见血,让在座的技术人员冷汗直流,连连称是。
他趁着众人低头记录的空当,又飞快地对着耳机低语:“衬衫扣子,从上往下数,解开两颗给我看看。”
视频那头的江寻瞬间脸红,啐了他一口:“流氓!开会呢,认真点!”
沈知远嘴角上扬,稍纵即逝,快得让抬头的手下以为是自己眼花。他们只觉得今天的boss虽然要求依旧严苛,但似乎……心情不错?偶尔走神的那几秒,眼神也格外柔和。
只有沈知远自己知道,这严肃的会议中,藏着怎样让他乐在其中的“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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