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丞一从温徇财家出来，正好李尔福来此找他说：“我和陈三愿谈妥了，万一东不二子拿他试探楠哥，他会帮忙圆谎。”
“陈三愿？”明丞这才想起自己让李尔福去封陈三愿的嘴，为沈楠枪击梅天理五人探查小组的事善后遮掩。
明丞顿了顿就骗着李尔福说：“那成，你先带着我嫂子和小钧回杨柳胡同的家，我去找代舒夭，想法子把沈楠救出来，再找你们汇合。”
李尔福听着明丞的安排愈发诡异，再见明丞的头发一夕之间居然白如新雪，他不由担心地说：“明二哥，您没事儿吧？”
古有伍子胥因父兄俱亡，被困敌国，一夜之间发白如雪；今有明丞因为丧兄又兼沈楠深陷死局，一晌午的功夫，头发鬓角全白，更甚于伍子胥许多。
明丞的瑞凤眼红得像玛瑙似的深凹在眼窝里，显得疲惫不堪。
李尔福一想到沈楠几年前跟自己絮叨明丞精神压力大容易失眠衰弱，他很是担忧明丞现在的精神状态。
“我没事。”明丞安抚般地说，“现在还有个沈楠等着我捞出来，我还不能倒下。”
说完这句话，明丞叮嘱李尔福，温徇财是个非常可靠的人必要时刻要听从他的意见，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后，小宫刚从【舒夭成衣店】出来正好遇见明丞，一脸阴沉地说：“代舒夭不同意暂停李代桃僵，沈楠不去替沈桉去死，死的就是咱俩。”
“死就死吧。”明丞心累地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说道。
看着明丞头发愁得全白了，小宫心里没底气地说：“沈楠估计在东不二子面前要暴露了，你现在阻止李代桃僵也来不及。”
“宫哥儿不甘心赴死，我可以说服代舒夭把你从【死间计划】中踢出去。”明丞瑞凤眼红得像玛瑙似的，静静地注视着小宫说，“前提是你要配合我在代舒夭面前演一出戏。”
小宫顿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直主张撤退，明丞是像代舒夭一样误会自己贪生怕死，误了大局。
不过，他不怪他们这样想，毕竟自己是个“变节者”，叛党的“犹大”，若非贪生怕死，谁乐意当叛徒呢。
小宫黑瞳幽静地说：“好，我答应你。”
“在此之前，你帮我去杀了松间真二。”明丞把自己的备用眼镜片递给小宫说，“你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明弼甫并非君子，也等不了十年。杀兄之仇，麻烦让宫哥儿代劳了。”
“好，我答应你。”小宫黑瞳幽静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看着明丞想要进【舒夭成衣店】的店铺时，小宫忽然叫住了明丞说：“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
在暗巷里密谈几分钟后，两个人才分别行动。
小宫先去了松间真二几家常去的居酒屋，终于在东城日式酒馆【缨之屋】找了松间真二。
小宫化装成一个端酒的小伙计进包间时，这小鬼子正搂着两个涂脂抹粉的艺伎寻欢作乐，醉醺醺地倒在榻榻米上。
哪有杀害明卿时的嚣张跋扈，松间真二全被酒精和温香软玉融成了一团烂泥。
松间真二致使明卿四十出头就遇难早逝，让温宁音痛失爱侣，让明钧幼年丧父，毁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庭。
松间真二在杀人之后还能心安理得的饮酒醉歌，就像无数个侵华日军对无辜百姓犯下暴行之后一样，令人愤恨难平。
小宫借口酒馆的妈妈桑叫两个艺伎去陪其他的客人，把包间里的艺伎都支了出去。
小宫看向松间真二，鄙夷不屑地说：“你就这么个玩意儿，明丞给我个小玻璃片结果你，真是便宜你了。”
小宫本来想用得顺手的琴弦活活把松间真二勒毙，但明丞似乎还有别的考虑，偏让小宫用明丞本人最擅长使的眼镜片杀死松间真二，小宫只好顺了明丞的意。
松间真二感受到身边的小伙计举动有异，抬头就骂了一句日语：“你想干嘛……”
小宫神色漠然，抬手一挥，松间真二瞬间就倒地不起，鲜血顺着他被眼镜片割开的喉咙缓缓地流满了榻榻米，正如明卿的血流满了【长卿鉴宝阁】一样。
正如明丞所言，血债血偿。
一想到自己儿时被抄家灭门的根源，小宫面露怅惘地咕哝说：“明丞的杀兄之仇那么好报，杀害我哥哥叔伯的仇人高高在上，我希望他们也这么好对付……”
随后，他在松间真二的随身衣袋里翻出了那件晚唐的越窑青瓷笔洗。
明卿大哥说的对，中国人的物件不能便宜了小鬼子。
小宫把笔洗装进了口袋里，旋即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明丞坐在【舒夭成衣店】的密室里注视着代舒夭，镇定自若地说：“我答应执行【死间计划】，让沈楠回来。”
“你现在答应也晚了。”代舒夭面露遗憾地说，“沈桉家被宪兵队和情报课的人严密监视，我现在打电话通知他们，无异于自爆身份。”
她暗自奇怪着明丞态度为何突然变了，明丞和小宫一直主张撤退，她以为明丞这个“变节者”事到临头想临阵脱逃了呢。
明丞知道代舒夭在怀疑自己的动机，他早就编造好一套说辞，装得八分真两分假地痛恨，揉着鼻梁地说：“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当初在你提议李代桃僵，就应该除了你！省的你撺掇着沈楠那个傻小子送死去！”
“你说的真直白。”代舒夭不气不恼地说。
扪心自问，如果有人忽悠着她兄弟姐妹送死，代舒夭可能直接把那个人物理抹除了，而不是像明丞这样单纯地威胁几句而已。
“我曾说过，我的底线是沈楠和我大哥一家人平安无恙……”明丞坦诚地说，“但是沈楠身临险境，我大哥被松间真二杀害了，我没什么可以退缩的。”
看着明丞与年龄不相符的白发和疲惫的俊容，代舒夭的戒心打消几分，讶异地问：“你哥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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