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反击战初显成效带来的短暂振奋,很快被司空瑾那句“狗急跳墙”的警告冲淡。
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唐囡囡加强了小院的安保,也叮嘱唐子峰和宋雨晴尽量减少外出,万事小心。
但最让她挂心的,还是住在医院的母亲孟书筝。
她几乎每天都要往医院跑两三趟,确认母亲的安全。
这天下午,唐囡囡拎着刚炖好的汤来到医院。
推开病房门,却看到孟书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躺着休息,而是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封面印着牡丹花的硬壳笔记本,正对着窗外发呆。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依旧苍白却似乎多了些什么的脸上。
“妈,怎么坐起来了?医生不是说要多躺着休息吗?” 唐囡囡放下保温桶,走过去轻声问道。
孟书筝闻声转过头,看到女儿,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却不同于以往那种全然依赖无力的笑容。
她拍了拍床沿,示意唐囡囡坐下。
“囡囡,你来啦。” 她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但眼神却清亮了许多,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平静和……一丝决绝。
“妈,你看什么呢?” 唐囡囡注意到她手里的笔记本。
孟书筝低头,轻轻抚摸着笔记本有些磨损的边角,像是抚摸着一段尘封的岁月。
“这是……妈的账本。” 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从跟你爸结婚,开了豆腐坊开始,家里大大小小的开支,收入,人情往来……妈都记着呢。”
唐囡囡有些诧异。
她一直以为母亲只是个传统的、依附于父亲的女性,没想到她还有记账的习惯。
孟书筝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娟秀工整,一笔一划,记录着这个普通家庭几十年的点滴。
“你看这里,” 她指着一处用红笔稍微圈注过的地方,“这是前年,你奶奶生病,你爸前后一共给了你大伯家三万五千块,说是借,但后面从来没提过还。”
她又往后翻了几页。
“还有这里,去年,唐子龙说要跟人合伙做生意,找你爸‘借’了八万。这里,他说要买车,首付不够,‘借’了五万……”
她一页页地指给唐囡囡看。
林林总总,唐建山以各种名义“借”给老家、尤其是大伯一家的款项,竟有二十多万之巨!后面都备注着小小的「未还」二字。
唐囡囡看着那一个个数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原来……原来父亲默默承受了这么多!
原来唐子龙之前拿着那张五十万的假借据上门逼债,是多么可笑又无耻!
“你爸他……性子软,重亲情,总觉得是一家人,能帮就帮……” 孟书筝的声音哽咽起来,带着心疼和无奈,“他总跟我说,吃亏是福,只要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就好……”
“可他们……他们就是这么对你爸的!”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眼泪涌出,“把他当摇钱树!吸他的血!最后还……还要了他的命!”
她紧紧攥着那本厚厚的账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因为愤怒和悲伤而微微发抖。
唐囡囡连忙抱住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
“妈,别激动,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正在讨回公道吗?”
“不!没过不去!” 孟书筝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却异常坚定地看着女儿,“囡囡,妈之前太没用了!只知道哭,只知道害怕,把所有压力都丢给了你!”
她用力擦掉眼泪,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韧。
“看着你一个人扛着这个家,面对那些吃人的亲戚,妈这心里……跟刀割一样!”
“妈不能再躲在你身后了!妈得站起来!得帮你!也得……替你爸,看清楚这些人的真面目!”
她将手里的账本郑重地放到唐囡囡手中,像是交付一件无比重要的武器。
“这个,你拿去!虽然比不上你找到的那些录音厉害,但白纸黑字,日期金额清清楚楚!足够证明唐子龙之前就是在讹诈!证明他们一家子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唐囡囡捧着那本沉甸甸的、凝聚了母亲半生心血和这个家庭无数记忆的账本,感觉手心滚烫。
这不仅仅是证据。
更是母亲的觉醒。
是从懦弱到坚强的蜕变。
是与她并肩作战的宣言。
她的眼眶也红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妈,谢谢你。” 她声音哽咽,“有这个,我们的证据链就更完整了!”
孟书筝看着女儿,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和骄傲。
“囡囡,我的女儿长大了,比妈强太多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瞒着妈。妈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帮你记记账,看看人,还是可以的。”
“咱们娘仨,一起把你爸的公道,讨回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母女俩紧紧相握的手上,也照亮了孟书筝眼中那簇新生的、无比坚定的火焰。
曾经的温顺绵羊,在失去挚爱、目睹女儿艰辛后,终于褪去了软弱的外壳,露出了内里柔韧而坚强的内核。
这个家,不再是唐囡囡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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