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医院，IcU病房外的走廊，灯光在深夜显得格外清冷。
唐甜甜依旧固执地守在玻璃窗外，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手臂和脸颊的擦伤被细致地处理过，贴上了白色的纱布。
她拒绝了医生让她回病房休息的建议，只是固执地坐在这里，目光透过玻璃，一瞬不瞬地落在里面那个沉睡的男人身上。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顾北辰的情况稳定了下来，生命体征平稳，但麻药效果还没完全过去，他依旧沉沉地睡着，安静得让人心慌。
唐甜甜看着他那张少了平日痞气、显得有些脆弱苍白的俊脸，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溶洞里他决绝挡在自己身前的画面，心口一阵阵发紧，又酸又涩。
这个傻子……
平时嘴那么贱，关键时刻怎么就这么……这么不要命！
“顾北辰……”
她无意识地喃喃低语，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勾勒着他模糊的轮廓。
“你最好赶紧给我醒过来……不然……不然我拆了你的散打俱乐部……”
威胁的话说得毫无底气，反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夜深了，走廊里愈发安静。
疲惫和担忧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唐甜甜终究是没扛住，趴在旁边的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但她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梦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溶洞，看到了那把穿透他身体的刀……
“……不要！”
她猛地惊醒，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下意识地第一时间看向IcU里面——
病床上，那个原本安静沉睡的男人，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睛！
虽然眼神还有些涣散和迷茫，但他确实醒了！
他正微微偏着头，视线有些费力地，落在了玻璃窗外，落在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
隔着厚厚的玻璃，和一段生死的距离。
唐甜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骤然停止，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
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几乎是扑到了玻璃窗前，双手紧紧贴在玻璃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北辰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眼圈瞬间泛红的样子，涣散的眼神慢慢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试图扯动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抚的、他惯有的那种痞痞的笑容。
但这个微小的动作牵动了胸口的伤，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看到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唐甜甜又急又心疼，顾不上许多，转身就冲向了IcU的门口，对着守在那里的护士急切地比划：
“他醒了！他醒了！护士，他醒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明显的哭腔。
护士显然已经通过监控看到了情况，对她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
“唐小姐，别急，医生正在里面检查。您稍等一下，如果情况稳定，很快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您就能进去看他了。”
唐甜甜只能按捺住焦灼的心情，像只被困住的小兽，在门口来回踱步，目光不断瞟向里面。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IcU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医生走了出来，对唐甜甜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顾先生恢复得很好，意识清醒，生命体征平稳，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可以转入VIp病房，允许家属探视，但时间不宜过长，他需要休息。”
“谢谢医生！谢谢！”
唐甜甜连声道谢，几乎是医生话音落下的瞬间，就侧身挤进了病房。
VIp病房里，顾北辰已经被转移过来，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
氧气面罩换成了更舒适的鼻导管，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双桃花眼里，已经重新汇聚起熟悉的神采，尽管还带着重伤后的虚弱。
看到唐甜甜冲进来，他挑了挑眉，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低哑，却依旧带着那股子熟悉的、让人牙痒痒的调侃味道：
“喂……唐教练……你这副样子……是准备……讹诈伤员吗？”
唐甜甜冲到床边，听到他还能贫嘴，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重重落回了实处。
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后怕、委屈，还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汹涌情绪。
看着他胸口缠绕的厚厚纱布，想到他当时血流如注的样子，她的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
“顾北辰！你混蛋！”
她咬着唇，想骂他，想打他，可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抬起的手又无力地放下，最终只是紧紧抓住了床边的护栏，指节泛白。
“谁让你替我挡刀的！谁让你充英雄的！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顾北辰看着她这副明明担心得要死却还要强装凶狠的模样，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
他费力地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紧紧攥着护栏的手背。
指尖冰凉。
“啧……吵死了……”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带着惯有的嫌弃，眼神却温柔得能溺死人。
“我那不是……充英雄……”
他顿了顿，吸了口气，才继续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我那是……怕你……这张吵死人的嘴……以后没人……跟我斗了……”
唐甜甜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呜……”
她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将脸埋在他手边的被子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哭声闷闷地传出。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他这句不是告白却胜似告白的话语面前，土崩瓦解。
顾北辰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她温热的泪水，和她压抑的哭声，心里又酸又软。
他笨拙地、用指尖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
“别哭了……丑死了……”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唐甜甜哭了很久，才慢慢抬起头，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像只委屈的兔子。
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把脸，瞪着他，凶巴巴地质问：
“顾北辰！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我？”
问出这句话，她的心跳如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顾北辰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那双湿漉漉、却执拗地盯着他的眼睛，苍白的脸上，竟然也慢慢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红晕。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耳根悄悄红了。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就在唐甜甜以为他不会回答，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
他转回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那双桃花眼里，褪去了所有的玩世不恭，只剩下无比清晰的认真和……温柔。
“是。”
他给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单字答案。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唐甜甜的耳边。
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顾北辰看着她傻掉的样子，忍不住又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还是坚持着，用那双深邃的眼眸锁住她，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他特有的、痞气又认真的别扭：
“所以……唐甜甜……”
“看在我……差点为你死掉的份上……”
“给个机会……呗？”
他的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容错辨的深情。
唐甜甜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温热的蜜糖里，又软又甜。
所有的担忧、后怕、委屈，在这一刻，都被这个别扭又真诚的告白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那双盛满了自己倒影的、无比认真的眼睛，突然破涕为笑。
那笑容，如同雨后天晴的阳光，灿烂而耀眼。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被子上的、那只没有输液的手。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顾北辰的心猛地一跳。
然后，他听到她带着鼻音，却无比清晰、带着一丝霸道的声音响起：
“看在你……勉强及格……的份上……”
她顿了顿，脸颊绯红，却勇敢地迎视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以后……你的命……归我管了。”
顾北辰愣住了。
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烟花般在他心底炸开，绚烂夺目！
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虽然虚弱，却用尽了此刻全部的力气。
那双桃花眼里，迸发出无比明亮的光彩，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扯出一个大大的、带着傻气的笑容。
“好……”
他看着她，声音沙哑却无比郑重。
“归你管。”
“一辈子……都归你管。”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甜蜜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所有的言语，都融化在了彼此交织的目光里。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洒进来，温柔地笼罩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和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幸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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