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集团顶楼,那间临时作战指挥部内,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顾北辰刚刚传回的、经过初步解密的文件摘要。
那些触目惊心的关键词——【能源技术间谍案】、【司空澜】、【冥河财团】、【“主宰”化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司空瑾站在屏幕前,背影挺拔如松,但紧握的双拳,以及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死死盯着父亲的名字,和那个与“主宰”关联的化名,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
唐囡囡站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紧绷的手臂,无声地传递着支撑的力量。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里压抑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的悲伤。
高岩和其他几名核心成员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真相,往往比想象更加残酷。
“老板,”
高岩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打破了死寂。
“需要立刻核实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并且……是否需要告知老夫人?”
上官琳。
作为司空澜的妻子,司空瑾的母亲,她是最有可能知道部分内情的人。
司空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骇人的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联系老宅。”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请母亲过来一趟。”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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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上官琳在管家和保镖的陪同下,来到了司空集团。
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中式旗袍,外披着羊绒披肩,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有的、属于司空家女主人的雍容与威严。
但当她走进这间气氛压抑的指挥部,看到屏幕上那些刺眼的文字,以及儿子那双深不见底、却翻涌着暗流的眼眸时,她脸上的从容,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握着珍珠手包的手指,微微收紧。
“阿瑾,囡囡,这么急着叫我来,是出了什么事?”
她努力维持着镇定,目光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那块巨大的屏幕。
司空瑾没有绕圈子。
他指向屏幕,声音低沉而直接,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母亲,顾北辰他们从‘暗网’的节点,找到了三十多年前,父亲参与的那桩国际能源技术间谍案的部分档案。”
上官琳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苍白。
她扶住了旁边的椅背,才勉强站稳。
眼神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痛苦,以及……一种尘封多年的恐惧,被骤然揭开。
“档案显示,父亲当年因为拒绝与代号‘冥河’的财团合作,并掌握了对方窃取技术的证据,不久后便遭遇车祸。”
司空瑾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紧紧锁住自己的母亲。
“而这个‘冥河’财团的核心人物,与现在‘暗网’的最高首领‘主宰’,高度疑似是同一个人。”
他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母亲,关于父亲的车祸,关于‘冥河’,您到底……知道多少?”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指挥部内,落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上官琳身上。
唐囡囡担忧地看着婆婆,她能感觉到,婆婆那看似坚强的外壳下,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上官琳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过了足足一分钟,她才缓缓睁开眼。
那双曾经锐利、如今依旧不失精明的眼眸中,此刻盈满了水光,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刻骨的痛楚。
她看着儿子,看着儿媳妇,看着屏幕上丈夫的名字,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开了口。
声音沙哑,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沉重。
“你父亲……司空澜……他这一生,最看重两样东西。一是家庭,二是他视为生命的能源技术研究。”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了三十多年的时光,回到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
“当年,那个项目……是划时代的。很多国家和势力,都盯着。”
“那个自称‘冥河’的财团,背景极其复杂,游走在灰色地带。他们找到你父亲,许以天文数字的利益,要求共享,不,是要求拿走核心技术。”
“你父亲的脾气,你们应该能想象到。他拒绝了,毫不犹豫。”
上官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回忆起的、与有荣焉的骄傲,但更多的,是化不开的悲伤。
“他那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对方在通过非法手段窃取资料。他暗中收集证据,准备向上举报。”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指紧紧攥着披肩的边缘。
“我劝过他……我说,阿澜,那些人手段狠辣,我们惹不起,把证据交出去,我们离开这里,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可他……他说那是国家的心血,是无数人努力的成果,不能拱手让人,更不能让窃贼逍遥法外……”
“后来……后来就出了那场车祸……”
上官琳的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警方调查结果是意外……但我知道……我知道不是!”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和痛苦。
“现场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刹车线磨损的痕迹,车辆翻滚的角度……都不对劲!”
“我私下找人重新勘验过,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人为制造事故!指向‘冥河’!”
“可是……没有证据……对方势力太大,手脚做得太干净……我……我没办法……”
她痛苦地摇着头,泪水纵横。
“我只能带着你,守着司空家,守着集团……我告诉自己,不能倒,不能让那些人看笑话,不能让你父亲的心血付诸东流……”
几十年的隐忍,几十年的孤军奋战,几十年的丧夫之痛,在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这个一向以坚强示人的女人,此刻卸下了所有盔甲,显露出内心最脆弱、最伤痛的一面。
司空瑾看着母亲泪流满面的样子,听着那段被尘封的、沾满血泪的往事,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刺穿,传来密密麻麻的剧痛。
他一直知道父亲死于车祸,却从未想过,背后竟隐藏着如此肮脏的阴谋和如此深重的冤屈!
而母亲,独自背负着这个秘密,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司空家,将他抚养成人……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母亲冰凉颤抖的手。
“母亲……”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
唐囡囡也走上前,轻轻扶住婆婆的另一只手臂,眼眶泛红。
上官琳感受着儿子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看着儿媳妇关切的眼神,心中的坚冰,似乎在一点点融化。
她反手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阿瑾……那个‘主宰’……如果真的是‘冥河’的人……他害死了你父亲……现在又来……”
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恐惧。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对方这是要赶尽杀绝!
司空瑾的眼神,在最初的剧烈波动后,重新归于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那平静之下,是滔天的杀意和不容动摇的决心。
他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撼动山岳的力量。
“母亲,放心。”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血债,必须血偿。
两代人的仇恨,是时候,彻底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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