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砚之在鸡叫声里醒来,发现自己竟抱着镇纸趴在桌上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纹,昨夜的恐惧像是场梦,可木门上确实留着几道浅浅的抓痕。
她找到陈管家时,老人正在打扫正厅,看见她眼下的青黑,叹了口气:“这宅子是老了,夜里总有些声响,林小姐别放在心上。”
“陈叔,你知道表舅收藏的唐寅真迹吗?”林砚之问。
陈管家扫地的动作顿了顿:“先生是有幅《仕女图》,说是花了重金从拍卖行拍来的,宝贝得紧,平时都锁在书房的樟木箱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三年前,那画突然不见了。”陈管家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先生当时发了好大的火,把家里的佣人都问遍了,还报了巡捕房,可怎么也找不着。后来就听说,夜里书房总有人哭,先生才请了法师来。”
林砚之想起《沪上异闻录》里的记载,心里越发不安。她让陈管家打开库房,想找找有没有关于那幅画的线索。
库房在正厅西侧,门是厚重的铁门,钥匙插进锁孔时,“咔哒”一声响,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码着十几个樟木箱,箱盖上贴着泛黄的封条,上面写着“宣统三年”“民国八年”的字样。
“这些都是先生收藏的字画和古籍。”陈管家点亮墙上的汽灯,昏黄的光线下,能看见箱角堆着些散落的书页,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
林砚之蹲下身,打开最上面的箱子,里面是些清代的拓本,大多是山水图。她一本本翻着,忽然发现最底下压着本线装书,封面是暗红色的,没有书名,翻开第一页,竟全是些奇怪的符号,像虫蛀的痕迹。
“这是什么?”她抬头问,却发现陈管家不知何时不见了。
库房的门不知被谁关上了,汽灯的光忽明忽暗,照得那些樟木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拉长。林砚之心里发慌,起身想去开门,脚却踢到个硬物——是个黄铜香炉,炉底刻着“光绪年制”,里面的香灰还是温的,像是刚烧过不久。
难道陈管家刚才进来过?
她正疑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回头一看,那本暗红色封皮的书竟自己翻开了,哗啦啦地翻到最后一页,停在一幅手绘的仕女图上。
画上的女子穿着水绿色的旗袍,梳着双环髻,面容清丽,只是眼睛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的,像是两个窟窿。
林砚之吓得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箱子,箱盖“砰”地一声掉下来,里面滚出些卷轴。她慌忙去扶,手指却触到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支玉簪,簪头雕着朵白梅,梅蕊处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就在这时,库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陈管家站在门口,脸色在逆光里看不太清:“林小姐,该用早饭了。”
林砚之把玉簪塞进袖口,合上那本线装书:“陈叔,你见过这幅画吗?”
陈管家的目光落在书上,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摇头:“没见过。先生的书太多,我记不清了。”
早饭时,林砚之注意到陈管家的手在抖,端着粥碗的手指关节发白。她想起昨夜的哭声,又想起那幅没有眼睛的仕女图,忽然问:“表舅是不是有个女儿?”
陈管家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你怎么知道?”
“猜的。”林砚之避开他的目光,“沈家这么大的宅子,总该有位小姐吧。”
陈管家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先生是有个女儿,叫沈清如,二十年前就没了。”
沈清如十六岁那年,被许配给了苏州知府的儿子,婚前却突然失踪了。沈啸安派人找了三个月,最后在黄浦江里捞到只绣着白梅的鞋,才断定女儿已经死了。有人说是被水鬼拖走了,也有人说,是沈啸安为了攀附更有权势的人家,故意藏起了女儿。
“清如小姐生前最爱画画,尤其喜欢画仕女图。”陈管家的声音发颤,“她失踪前,总说书房里有声音,还说看见幅画在动……”
林砚之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那幅没有眼睛的仕女图,想起玉簪上的白梅——沈清如的鞋上,不就绣着白梅吗?
当晚,林砚之揣着那串钥匙,悄悄溜到了后院。雨已经停了,月亮躲在云里,把阁楼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头蛰伏的野兽。阁楼的门是铁皮包着的,锁孔上锈迹斑斑,她试了好几把钥匙,终于有把铜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锁开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杂着腐朽的木头味。林砚之点亮火柴,火光里,她看见阁楼的地板上积着层厚厚的灰,上面印着些杂乱的脚印,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走过。
墙角堆着些破旧的画框,大多是空的,只有最上面的那幅蒙着布,轮廓像是幅人物画。林砚之走过去,伸手掀开白布——
画上的女子穿着水绿色旗袍,梳着双环髻,正是她在那本线装书上见过的仕女图。可此刻,画中女子的眼睛被人用朱砂点过,红得像血,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画的右下角有行小字:“民国十六年,清如自画像。”
沈清如的自画像?
林砚之的手一抖,火柴落在地上灭了。黑暗里,她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回头时,看见道白影飘在楼梯口,长发垂到腰际,正是画中女子的模样。
“我的画……”白影开口了,声音和昨夜门外的女声一模一样,“你把我的画还给我……”
林砚之转身就跑,却被地上的木板绊倒,重重摔在地上。她挣扎着回头,看见那白影正缓缓朝她飘来,腐烂的手指伸向她的脸,嘴里不停念叨着:“他们把我的眼睛挖走了……就藏在书里……”
就在这时,阁楼的门突然被撞开,陈管家举着马灯冲进来,手里还拿着把桃木剑,朝着白影挥去:“妖孽!休得放肆!”
白影发出声凄厉的尖叫,化作道青烟消失了。
林砚之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见陈管家的脸色惨白如纸,手里的桃木剑都在抖。
“您怎么偏偏要去阁楼……”陈管家扶她起来时,声音都在发颤,“先生就是怕您发现这里的秘密,才不让您来的。”
“什么秘密?”林砚之抓住他的胳膊,“沈清如到底是怎么死的?那幅画又是怎么回事?”
陈管家沉默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小姐,您跟我来书房吧,有些东西,该让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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