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把郓城裹得严严实实。
宋江从阁楼杂物堆里拖出那个黑布包,解开绳结时,银锭碰撞的“叮当”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他数出六十两银子——五十两是主钱,十两是备用的“添头”,用块新布包好,揣进贴身的衣襟里,又拿起桌上的食盒,往里面塞了两坛刚买的米酒,才提着食盒出门。
巷子里静得很,只有脚底踩过碎石子的声音,偶尔从哪家院里传来几声狗叫,又很快沉寂下去。街边的灯笼挂在门檐下,昏黄的光映着路面,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走得不快,心里反复琢磨着说辞——时文彬是出了名的贪官,见了银子眼馋,可也得把话说得漂亮,不能让他觉得是在“买通”,得让他觉得这是为了县衙、为了他的名声好。
到了县令府门口,门房老张正缩在门房里打盹,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宋江,赶紧揉了揉眼睛迎上来:“宋押司?这大晚上的,您咋来了?”
宋江从怀里摸出一吊铜钱,塞到老张手里,笑着说:“麻烦张哥通传一声,我有要事跟时大人商量,还带了两坛好酒。”
老张掂了掂手里的铜钱,脸上立刻堆起笑:“哎哟,宋押司太客气了!您稍等,我这就去报!”说着一溜烟跑进府里,没一会儿就探出头喊:“宋押司,大人让您进去!”
穿过两道月亮门,就到了时文彬的书房。
书房里烛火摇曳,桌上摆着几碟小菜——酱牛肉、凉拌黄瓜,还有一盘花生米,一坛打开的米酒放在旁边,时文彬正坐在圈椅上,手里拿着个酒盅,慢悠悠地抿着。
“公明兄,快坐!”时文彬见宋江进来,赶紧放下酒盅起身,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食盒上,“还带了东西?你这也太见外了!”
宋江把食盒放在桌上,笑着打开:“知道大人爱这口,特意去西街王记酒肆买的陈酿,您尝尝。”说着拿出两个酒杯,给时文彬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时文彬端起酒杯闻了闻,眼睛亮了:“好酒!还是公明兄懂我!”一口喝下去,咂咂嘴,才问:“这么晚了找我,是有啥急事?”
宋江没急着说正事,先陪时文彬喝了两杯,才放下酒杯,从怀里摸出那个布包,轻轻放在桌上,往时文彬那边推了推:“大人,这里面是五十两银子,您先收着。”
时文彬的目光瞬间黏在布包上,伸手摸了摸,指节都透着兴奋,却还故意装模作样:“公明兄,你这是啥意思?咱们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别来这套。”
“不是送礼,是为了县衙的名声。”宋江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白天孙二在衙门口闹的事,大人肯定知道吧?张文远欠了他十两银子,就闹得满城风雨,百姓都围着看笑话。”
时文彬点点头,眉头皱了皱:“可不是嘛!那孙二跟个泼皮似的,我正琢磨着要不要派人教训他一顿。”
“教训倒不必。”宋江端起酒壶,又给时文彬满上,“张文远本就是个赌徒,欠的赌债没有十笔也有八笔,这次说不定真是躲债去了邻县。要是咱们大张旗鼓地查,派衙役四处找,最后要是查不到人,百姓只会说县衙办事不力,反而影响大人的名声。”
时文彬眼睛转了转,觉得这话在理,可还是有点犹豫:“话是这么说,可他家人要是再来闹,咋办?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宋江没说话,又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十两银子,推到时文彬面前:“这十两您拿着。要是他家人来,您就说‘已经派衙役去邻县查了,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先把他们稳住。拖个三五个月,张文远要是还不回来,这事也就淡了,没人会再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现在咱们的重点是黄泥岗的劫案,济州府那边催得紧,可不能被张文远这点小事分了心,耽误了正经差事。到时候要是黄泥岗的案子破了,大人在上面也有面子,比纠结这点小事强多了。”
时文彬看着桌上的两包银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伸手把银子都塞进袖袋里,拍了拍宋江的手,笑得一脸谄媚:“公明兄说得太对了!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刚才还琢磨着怎么处理,现在一听,心里就亮堂了!”
“您明白就好。”宋江松了口气,端起酒杯敬他,“张文远的事,就拜托大人多费心了。以后还有不少事要向大人请教,这点银子,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哎,咱们之间说这些干啥!”时文彬喝了口酒,摆了摆手,“张文远的事你放心,我肯定压下来,不让他家人再闹,也不让衙役瞎折腾。黄泥岗的案子,你要是有啥消息,也及时跟我说。”
“那是自然。”宋江笑着应下,又陪时文彬喝了几杯,聊了些黄泥岗案子的闲话——比如济州府抓的混混供了啥,县太爷派谁去查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却让时文彬觉得两人“一条心”。
眼看快到子时,宋江起身告辞:“大人,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时文彬送他到书房门口,还不忘叮嘱:“公明兄慢走!张文远的事,你别担心,我明天就跟下面的人打招呼!”
宋江点点头,转身往府外走。
出了县令府,夜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可他心里却暖烘烘的——六十两银子没白花,时文彬这老狐狸,收了钱肯定会办事。
只是走在巷子里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县令府的方向。
时文彬贪财,这事郓城不少人知道,可行贿的事要是传出去,他这个押司也别想当了。
会不会有人看见他来县令府?会不会有人举报?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压了下去——现在先稳住张文远的案子再说,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自己的院子,阎婆惜已经睡了,阁楼里静悄悄的。宋江摸了摸怀里空了的位置,走到柴房,打开门看了看角落里的黑布包——剩下的银锭还在,没出岔子。
他关了柴房门,往自己的房间走,心里盘算着:张文远的案子被压下去,黄泥岗那边李四也该回来了,接下来,该想想怎么跟晁盖这群人打交道了。
毕竟,生辰纲的银锭还藏在柴房里,这可不是件小事。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水浒宋江,开局我现在火气很大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