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的日头刚过晌午，校场那边还传来操练的喊杀声。
时迁揣着个布包，慢悠悠往山下走。
布包里是刚从李四那儿领的碎银子，想着去山脚的茶摊买碗凉茶，顺便瞅瞅有没有新鲜动静。
刚走到半山腰，就见两个挑着货郎担的汉子往这边来。
担子上挂着五颜六色的针线荷包，远远就喊：“针线嘞！便宜卖！两文钱一捆！”
时迁脚步顿了顿。
他前儿个才跟山下茶摊的王老汉聊过，城里的针线最少也得三文钱一捆，这俩人卖得也太便宜了。
而且这俩汉子穿的短打看着崭新，鞋底子却沾着山道上的黄泥，不像是走街串巷跑惯了的货郎。
时迁往旁边的树后躲了躲，眯着眼瞅。
就见那俩货郎走几步就往山寨的方向瞟，眼神直勾勾的，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卖货上。
其中一个瘦高个还掏出个小本子，趁没人注意，飞快地在上面画了两笔，又赶紧塞回怀里。
时迁心里冷笑一声，悄悄绕到他们身后。
等那瘦高个再喊“针线便宜卖”的时候，时迁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
“哎！你干啥！”瘦高个吓了一跳，手里的货郎担差点翻了。
另一个矮胖货郎也慌了，伸手就想去摸腰里的短刀。
时迁眼疾手快，一脚踹在矮胖货郎的膝盖上。
“咔嚓”一声，矮胖货郎疼得蹲在地上，冷汗瞬间下来了。
“干啥？”时迁揪着瘦高个的衣领，把人往树边按，“你们这针线针鼻都没穿线，是来卖货的，还是来数咱们梁山有多少山头的？”
瘦高个脸色瞬间白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们就是普通货郎，你别冤枉人！”
“普通货郎？”时迁伸手从瘦高个怀里摸出那个小本子，翻开一看，上面画着梁山的大致轮廓，还标着“前山岗哨”“后山粮仓”的位置。
“这是啥？”时迁把本子举到他眼前，“你给我说说，普通货郎记这些干啥？”
瘦高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蹲在地上的矮胖货郎见状，也不敢再装，哭丧着脸道：“好汉饶命！我们是济州府派来的，不是故意来探山的！”
时迁挑了挑眉：“济州府派来的？知府让你们来干啥？”
“是、是知府大人让我们来摸清梁山的人数和布防，”矮胖货郎咽了口唾沫，“还说……还说三日后会有新知府来济州，专门来剿梁山！”
时迁心里一动，没再多问，揪着两人的衣领：“走，跟我回聚义厅，咱们押司有话问你们。”
两人不敢反抗，被时迁推着往山寨走，货郎担扔在路边，没人敢去捡。
到了聚义厅，宋江正跟晁盖、吴用商量操练的事，见时迁押着两个汉子进来，都停下了话头。
“押司，这俩是济州府的探子，扮成货郎来探山。”时迁把手里的小本子递过去，“还带了这玩意儿。”
宋江接过本子，翻了两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把本子扔在桌上，走到两个探子面前，手里把玩着腰间的佩刀。
“济州府派你们来的？新知府是谁？”
瘦高个还想瞒，刚要开口，就被宋江一眼瞪回去。
“别跟我耍花样，”宋江的刀鞘在桌上轻轻一顿，“我已经让人在山下抓了三个你们的同伙，该说的他们都跟我说了，就差你们俩补全了。”
这话一出，两个探子脸色更白了。
矮胖货郎赶紧哭嚎：“押司饶命！我们说！新知府是高廉大人，是高俅大人的叔伯兄弟！三日后就到济州，还带了三百官军！”
“高廉？”吴用皱了皱眉，“这人我听说过，好像会些旁门左道的本事。”
宋江看向探子，语气冷了些：“他会啥旁门左道？再敢瞒一句，就把你们扔去喂后山野狼。”
瘦高个吓得浑身发抖，连忙道：“听说、听说他能呼烟唤火，还能召唤鬼卒抓人！之前在别处剿匪，就是靠这本事赢的！”
晁盖听到“鬼卒”两个字，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卒？怕不是唬人的伎俩。”
宋江没接话，只是盯着两个探子：“高廉带的三百官军，都是精锐吗？有没有带攻城的器械？”
“都是府衙的精锐，还带了十几张弓，”矮胖货郎赶紧道，“没见有攻城器械，好像是打算先摸清咱们的底细，再动手。”
宋江点了点头，对时迁道：“把他们俩押下去，关在后山的柴房，派人看着，别让他们跑了。”
时迁应了声，推着两个探子往外走。
聚义厅里安静下来，晁盖先开口：“公明兄，这高廉会呼烟唤火，还带了三百精锐，咱们可得早做准备。”
吴用也道：“是啊，要是他真能召唤鬼卒，咱们的弟兄怕是会慌。”
宋江走到窗边，望着山下的方向。
风把校场的喊杀声吹进来，混着山间的树叶响。
他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晁盖和吴用：“慌也没用，先让弟兄们加紧操练，尤其是弓箭手，多练些远射。”
“另外，”宋江顿了顿，“让黄信带骑兵去济州府附近探探，看看高廉的队伍什么时候到，走的哪条路。”
吴用点头：“我这就去安排黄信。”
晁盖也道：“我去校场盯着操练，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
两人刚要往外走，就见厅外跑进来一个小喽啰，脸色发白：“押司！不好了！柴房那边传来动静，好像是那两个探子在喊啥！”
宋江眉头一皱：“喊啥？”
小喽啰咽了口唾沫：“他们喊‘高廉大人来了会把你们都变成鬼卒’，还说‘不投降就等着死’！”
宋江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攥紧了手里的佩刀，指节泛白：“走，去柴房看看。”
一行人往柴房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瘦高个的喊声：“宋江！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投降，不然等高廉大人用妖法，把你们都抓去当鬼卒！”
宋江推开门，走进柴房。
两个探子被绑在柱子上，见他进来，喊得更凶了：“宋江！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投降，不然等高廉大人用妖法，把你们都抓去当鬼卒！”
宋江走到他们面前，蹲下身，眼神里没半点温度：“你们觉得，就凭这点唬人的话，能吓住我梁山的弟兄？”
瘦高个梗着脖子：“不是唬人！高廉大人真的会妖法！之前在登州，他一挥手就冒出大火，把匪寨都烧了！”
宋江没再说话，只是慢慢站起身。
他转头对身后的张猛道：“把他们的嘴堵上，别让他们再乱喊。”
张猛应了声，找了块破布，塞进两个探子嘴里。
柴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探子“呜呜”的声音。
宋江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被绑在柱子上的两人。
心里却在琢磨，高廉那呼烟唤火的本事，到底是真的妖法，还是装神弄鬼的伎俩。
要是真有这么邪门，弟兄们怕是真的会慌。
正想着，就见黄信从外面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个布包：“押司，我刚要去济州探消息，就见山下有几个官军的探子在转悠，我抓了一个，问出点事。”
宋江眼睛一亮：“问出啥了？”
黄信走进柴房，压低声音道：“那探子说，高廉带的三百官军中，有二十个‘法师’，专门帮他施展妖法，还带了不少硫磺和硝石。”
硫磺和硝石？
宋江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吴用：“吴先生，你说高廉那呼烟唤火的本事，会不会是用硫磺硝石弄出来的？”
吴用愣了愣，随即点头：“有可能！硫磺硝石遇火就燃，要是藏在手里，一挥手就能冒出火来，看着就像妖法。”
晁盖也松了口气：“要是这样，那就是装神弄鬼，咱们不怕。”
宋江却没完全放松：“就算是装神弄鬼，也得防着点。那些‘法师’要是真弄出大火，咱们的寨门怕是扛不住。”
黄信道：“押司放心，我这就去准备些水囊，让弟兄们随身携带，要是真有火，也能及时灭了。”
宋江点了点头：“好，你去安排。另外，探消息的时候小心点，别被高廉的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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